周日，在孔雀咖啡厅，高梁终于等来了冷雪。
今天冷雪的装扮非常的素雅，一套黑色的职业裙装，头发低低的挽了一个发髻，表情有几分哀切，的确很像是一个失去丈夫的妇人应有的状态。
高梁看着她，推了推手中的咖啡，“喏，知道你爱喝卡布奇诺，给你点了一杯！一会儿还有一份提拉米苏。”
冷雪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难得你还拿我当朋友，我以为你们现在都已经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高梁连连否认：“哪能啊！我同事去找你询问都是例行公事，你不要多想。你就说，是彤佳姐不客气了，还是永秋没有礼貌？”
提到李永秋，冷雪的眼神轻轻一闪，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没有，他们都很好。永秋也是为了尽快破案，找到凶手。”
“是啊，你能理解就好！他们都没有恶意的。”高梁松了一口气，“我听他们的意思，那天晚上你是很忙的，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你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
冷雪感觉不是那么高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你们职责所在。”
高梁脸上一下子雨过天晴，“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你在学校的时候性格就好，从来不和班里的同学生气。那时候咱俩在一起，老师还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冷雪捂着嘴，笑了起来，“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还记得，那时候老师天天说你是迟早要进公安局的料。没想到，他这话竟然没有实现。”
高梁也笑了，“也算是实现了，我现在的确是在公安局里，天天在！”
冷雪终于被他逗笑了。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高梁，我真的很谢谢你！不过，你找我来，应该不是单纯的想叙旧吧？你是不是怕我心里不舒服？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警察职责所在！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讨论鹏飞的事情已经是很照顾我了。”
其实李局不让我来找你……高梁心里虽然这么想，却没告诉她，只是宽慰她：“好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给你点的蛋糕已经来了，尝一尝，心情好一些！”
冷雪轻轻挖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提拉米苏的香浓一下子在口腔中散开，她的脸上笑容也舒展了，“高梁，虽然你不问我，但是我却不能不告诉你。郝鹏飞在外面做什么，我是知道的，但我劝不住他。原本，我的公公婆婆夫妻两人感情非常好，所以他一直都是非常阳光的，为人也上进，不然我不会嫁给他。可是自从他家里生了变故……”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释然了，“算了，我不说，你也会查到的。自从鹏飞的家里生了变故，婆婆离家出走以后，他的性情大变，和我已经很久没有沟通交流了。直到今年年初，医院传出集资建房的风声，他回来跟我商量要假离婚，想多要一套房。等房子这件事办好了之后，我们两个再复婚。虽然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高梁又推了推眼前的蛋糕，“你吃！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帮你早点儿破案，也是我对鹏飞的一个交代。”冷雪露出一个苦笑，“其实鹏飞在外面做的那些事，让他也结了不少的对家。据我所知，有一个医药代表叫做白山，和鹏飞在同一家药厂拿药。他们两个就常常因为药厂的回扣、医院的资源等种种原因闹得十分僵。有几次白山到我家楼下去叫骂，被医院的这些同事都听了个正着，我那段时间简直都不能做人了……”
白山？！
高梁非常警觉地听到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们的视线。
尽管陈利明查到郝鹏飞因为吃回扣的事情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却没有查到白山这个人。
“是啊，就是这个人。你到医院问一问我的同事，大家对这件事都很有印象。鹏飞现在已经死了，我本不该说他的是非，可是我觉得让你们清楚谁对郝鹏飞怀有杀意，或许你们就能早一点找到凶手，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冷雪轻轻抹掉脸上的泪，“这也算我这个做妻子的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高梁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好了，你别伤心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到底认不认识和郝鹏飞死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冷雪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虽然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身边出现过女人。我想他还是很在意我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无外乎是想弥补家庭上的缺陷。我的婆婆已经离家出走很久了，公公对他也是恨之入骨，鹏飞一个人很孤单的。我怀疑鹏飞是知道我婆婆的下落，他这么辛苦赚钱，就是想给他妈妈攒下一些养老的资本。”
高梁有些好奇，“你婆婆自己没有收入吗？”
冷雪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我婆婆没有养老金，原本和公公在一起生活，还是老有所依。现在老两口闹掰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独自生存！”
“你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高梁又想起郝运盛那天晚上的笑容，现在还觉得鸡皮疙瘩在跳舞。
他的胆子不算小，见过死人，也见过活人，但是真的没见过笑起来像死人的活人。
冷雪的表情有些微妙，“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我公公这个人。他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像是个老好人，其实脾气非常不好，但是他还是很有责任感的。我刚嫁过去的时候，曾经听说公公为了让家里能够过上好日子，主动去了前线，九死一生才回来。”
如果是这样，郝运盛发现郝鹏飞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那种愤怒就可以理解了。
高梁有些愣怔地看着冷雪，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