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王子对话

凌晨的北风依旧没有停歇,似乎就是想要在这个才刚入初冬的时节里,让大地上所有的生灵都感受一下凛冬的深寒。

在这个夜晚,大部分阿伦戴尔王国的普通百姓们都将难以入眠。因为战争恶魔的魔爪已经完全将他们握在手中,只待这慢慢收紧的魔爪让他们在不断地惴惴不安与惊慌恐惧的心情当中慢慢窒息、死亡,直到最后被彻底地湮灭。

而战争的发起者们永远都不会在乎这些下层平民百姓们的生死。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只有对利益的无尽贪婪,还有对仇恨的过度偏执……

而其他被迫卷进战争的人们,也只能在漫天硝烟之中使出浑身解数,或是挣扎自保,或是奋起反抗,亦或是浑水摸鱼,又或是随波逐流。

只是无论他们会做出何种抉择,历史终将会以它的方式,在时间长河中真实地记录下他们每个人的故事,和他们各自未来的命运。

“唉……”

拉尔斯在停泊于阿伦戴尔港七号泊位上的那艘“威士顿难民”船的上层甲板上凭栏呆望了一会儿已经全部登岸并完成扎营的南埃尔斯陆军第八师官兵之后,突然间心生惆怅,又转身靠在上层甲板的护栏边,仰头望向头顶的星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可不像我印象中的三哥啊。”

在风声、海涛声以及码头上的嘈杂人声之中传来一个令拉尔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拉尔斯随即又转身望去,看到船下方的木制栈桥上站着一位手持火把,身穿灰蓝色棉服的年轻男子,自己的十三弟,汉斯,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害,只是对这场战争突然有了些来自于战争之外的酸溜溜、文邹邹的感觉而已。”

拉尔斯双臂拄着木制护栏,低头看着下面的汉斯说道。

“你上来吧,我们兄弟俩聊两句。”

“咔哒!”

拉尔斯话音未落,一个铁抓勾就牢牢地勾住了他面前的甲板护栏。

也就才过去十来秒钟的功夫,汉斯就咬着火把,借助抓绳利落地攀上了这艘船足有九米多高的右侧舷,跳上上层甲板,单手扒住船栏杆,稳稳地落在了拉尔斯的身边。

“与艾莎和安娜的会面怎么样?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拉尔斯对汉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倒没有,计划还算是顺利。”

汉斯回应说。

“安娜因为身体原因没来参会。所以我直接面对的是从她们这儿的北地森林匆忙赶回阿伦戴尔的艾莎。”

“除了对我甩了几次冷脸和在言语间不时敲打我之外,她基本上同意了我们的具体作战计划。”

汉斯继续说。

“哦?你对艾莎对你的态度有没有感觉很意外?”

拉尔斯问。

“意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过就像你之前说的,现在的艾莎和三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汉斯说道。

“就我个人对于和她这次会面的感觉来看,她现在的心机和城府绝对不在我之下。除了流露出的王者气场之外,她现在已经颇具一位合格的王国统治者的风范。”

“呵!难得你会这样评价她。”

拉尔斯轻轻笑了笑说。

“现在你还认为你在三年之前如果不那样操之过急的话,就能顺利地夺舍阿伦戴尔王国一把手的位置吗?”

“三哥,你不是说那都已经成为过去,再去琢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么?”

汉斯脸上流过一丝苦笑。

拉尔斯则轻轻歪头,用一种教育的眼神看着他这位老幺弟弟,没有回应后者。

“好吧好吧。三哥,我承认,艾莎她的头脑确实不简单,她现在的样子也并不是她做三年女王的经验所得。所以即使没有冰雪魔力,艾莎也绝对会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汉斯看着拉尔斯的眼神,很是无奈地耸耸肩说。

“而且她在情感上的弱点,似乎也有了长足的长进。”

“这才是了。所以你要记住,汉斯,永远不要小瞧一位可以当上一国之主的人,即使她的国家再渺小,或是她在明面上表现得再简单也是一样。”

拉尔斯听完汉斯的这番话之后,如是说道。

“是么?”

听到拉尔斯这样说,汉斯又略显轻蔑地笑了笑。

“不过现在的安娜做为阿伦戴尔王国的新晋女王,比起她的姐姐艾莎,差得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噢。”

“如果说艾莎她在位这三年来已经用足够的智慧和手腕把阿伦戴尔王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话,那么她唯一的败笔恐怕就是她把女王之位突然让给她妹妹安娜了。”

“从今天上午我来到阿伦戴尔之后的所见所闻,除了印证这个王国当前异常复杂的局势之外,就是安娜做为一国的女王,所做出的非常稚嫩的表现。”

说到这里,汉斯瞥了一眼目前已经火光渐稀,混乱减缓的阿伦戴尔城。

“要不阿伦戴尔也不至于在临战之前就乱到这个样子,还要靠艾莎的魔法产生的威慑来镇场。”

“而安娜也不至于会在重重的重压之下昏厥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了。”

这次轮到汉斯轻轻歪头看向拉尔斯,双手向身体两侧一摊,表明着他自己的看法这次应该是对的了。

“那可不一定。”

听到弟弟这样说,拉尔斯抬起右手抚向后脑的暗红色头发,左手背向后腰,挺了挺身板,对前者的说法不置可否。

“事实已经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了,这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地方吗?”

汉斯对拉尔斯的态度很是纳闷,似乎三哥对阿伦戴尔的这对王室姐妹一直都很是高看。虽然,他才仅仅在半个多月前安娜的加冕日那天才第一次亲眼见到她们。

“这,没准只是表象而已。”

拉尔斯也看向码头远处阿伦戴尔城的方向,回应汉斯说。

“你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小看一个可以成为一国之主的人。”

“呃呃,好吧。”

汉斯看着自己的三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依然是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好了,不说她们了。”

拉尔斯又把手拄在船的护栏上,将目光聚焦到离阿伦戴尔港码头不远的阿伦戴尔城堡。

“我们现在赶快交换一下当前的情势信息,看看是否需要再细化一下我们计划中的步骤。”

“嗯好。”

汉斯又冲拉尔斯点点头,不再去想那对阿伦戴尔王室姐妹。

“我们陆军第八师的官兵在登陆阿伦戴尔王国南部沿海之前,海军第二师的侦察船在我们东面的海面上发现了一支神秘舰队,从那支舰队的航向来看,我基本可以断定他们都是威士顿公国派出来配合帕庭人攻打阿伦戴尔的傀儡军队。”

“而在我们南边跟着我们的帕庭人的铁甲舰队也已经突然间提高航速,估计很快就能到达阿伦戴尔南部外围的海面上,来观察我们与阿伦戴尔交战的情况。”

拉尔斯先把自己在海上所获知的消息告诉了汉斯。而后者在听完之后也开始对前者讲述他今天上午抵达阿伦戴尔之后所了解到的情况。

“就像我刚才提到的,现在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的当前局势非常复杂。”

“首先,常年在阿伦戴尔王国北方的北地森林里生活的一个名为北乌卓族的族群部落已经出兵南下,对阿伦戴尔采取了军事行动。这些人所组成的部队目前主要分为塔纳部落和兰厄部落两支。前者对阿伦戴尔表现友好,而后者则正好相反,已经暗中在阿伦戴尔城里制造了数次冲突和袭击事件。”

“其次,昨夜,威士顿公国傀儡政权下属的特工队在北乌卓族兰厄部落组织的一次针对阿伦戴尔城堡的袭击被挫败之后,又趁机乔装偷袭并一度控制了阿伦戴尔城堡,意图挟持安娜要挟艾莎和阿伦戴尔军队,不过最终失败。说明威士顿公国的某些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觊觎阿伦戴尔并部署计划付诸实施。

“再次,昨天下午安娜在城堡皇家大教堂里主持阿伦戴尔市民演讲大会时发生了骚乱和针对安娜的刺杀事件。这说明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疑似有人想要搅乱局势,极有可能要谋夺这个王国的第一把交椅。”

“还有,在阿伦戴尔王国朝中担任要职的重臣霍顿勋爵疑似已经起兵造反,目前正拥兵占据着位于阿伦戴尔东北边境方向的黑山要塞,对阿伦戴尔城区虎视眈眈。”

“再有,我带来的南埃尔斯别动队在阿伦戴尔城内发现了帕庭人活动的踪迹。他们似乎正与阿伦戴尔王国内部的反叛势力相互勾连,为帕庭人大举入侵阿伦戴尔王国创造有利条件。”

“最后,也是我在今晚与艾莎会面时得知的一个重要信息,有一种被称作‘梦魇’的魔物已经开始用其魔法力量在暗中慢慢侵蚀阿伦戴尔,但当前表现得还并不太明显。艾莎也表示以她目前的魔法力量,想要成功对付梦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目前所了解到的关于阿伦戴尔的情况大体就是这些了。”

说到这里,汉斯停了下来,稍稍喘了口气。

“嗯嗯。”

拉尔斯听完弟弟的叙述之后,眉头轻皱,开始沉思。没有对后者讲述的情况做出过多分析。

“对了,三哥。”

本来看到拉尔斯沉思的表情之后没想打扰他的汉斯突然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对前者略显急切地说。

“你在海军的舰船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我的意思是说,来自于你身边的,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

拉尔斯偏头,带着疑惑的表情问向汉斯,没有猜出弟弟想要表达什么。

“是这样。今夜在北乌卓族兰厄部落刚刚开始攻击阿伦戴尔城堡外面石桥的时候,有一个不明身份的杀手突然来到我休息的房间门外把我骗出门偷袭我,打算将我置于死地,不过被我发现破绽之后后手制伏。”

汉斯说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杀手打算偷袭你的?”

拉尔斯听后来了兴趣。

“这个人在门外叫我出去的时候,用的就是阿伦戴尔王国当地的口音说的话,但是我听出来其中有一个单词隐隐带着我们南部群岛那里的口音。”

“于是我据此判断这个人不是阿伦戴尔王国的人。而且如果这个人是我们南埃尔斯事先安插在阿伦戴尔王国宫廷内部的人员,也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还装成阿伦戴尔人了。”

“所以,我便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在开门向外走时做了提防,因此才躲开他猛然袭来的杀招,并最后制伏他。”

“啪噔。”

拉尔斯突然用右手拍了一下护栏,表情变得微怒。

“哼!没想到我们都到了阿伦戴尔,某些‘自己人’的手竟然长到跨过南部海也跟着伸了过来!”

看到三哥突然间的表情变化,汉斯张了一下眼睛说:

“三哥难道以为这个事情是我们那几位……”

汉斯故意停顿,没有把话说完。

“十有八九了。”

拉尔斯听出了汉斯那半句话里的意思,回应后者说。

“只可惜那个杀手被我制伏后竟然做出了服毒自杀的举动,而我也没能在那个人的身上找到什么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只知道他是个当过兵的练家子而已。”

汉斯看着拉尔斯又转为阴郁表情的脸庞说道。

“到现在我倒是还没遇到你说的这种情况。”

到此拉尔斯回答了汉斯最初的问话。

“但是只要第一次没做成,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甚至还会有更多次。而且我肯定也不是他们的唯一的目标。所以三哥你也应该多加小心。弄不好问题就出在我们带来的南埃尔斯第二师、第八师和别动队的军队里。”

汉斯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在阿伦戴尔王国的地盘上竟然遭到我们南埃尔斯自己人的算计,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我真想不到我们的某个,甚至是某些敬爱的兄弟们竟然在王国当前面临重大危机时还在搞无用的内耗党争。”

拉尔斯依然阴郁地说道。

“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成为卑微的亡国奴,甚至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么?”

“除非南埃尔斯王国内部的某些人已经和贪婪的帕庭人无耻地勾结在了一起!”

“什么!?”

汉斯一语震颤拉尔斯。后者对前者的这种说法没做过任何考虑,因为他们南埃尔斯的维斯高家族历来都没有出过这种人!

“所以现在我除了担心有‘自己人’会暗中破坏我们与阿伦戴尔王国‘假交战,真联盟’的计划,并对我们个人不利之外;还担忧南埃尔斯内部的某些宵小之徒会陷我们整个王国于险境,甚至会对我们的父王和母后下毒手!”

“嘎吱嘎吱……”

拉尔斯扶着的木制船栏杆边缘被他的双手握得嘎吱作响,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出现裂纹。

他心里清楚,以目前的迹象来看,汉斯刚刚说的那种可能性完全存在。如果真是那样,那现在的威斯顿公爵所遭遇的状况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落在他们这些来到阿伦戴尔的南埃尔斯人身上,甚至比他要更加糟糕!

这位南埃尔斯王国的三王子此刻心里恨不得立即飞回家,提醒父王和母后要留心不测之难,并揪出那个在暗地里搞鬼的家伙。

只是现在箭已开弓,已经无法再回去了。所以也只能祈祷父王还有王国的其他贤臣能士们可以提前发现祸患的端倪,力保南埃尔斯王国不失。

“好了,具体的情况信息我们已经交换得差不多了。汉斯,你现在赶紧回到阿伦戴尔城堡里休息,今天天亮后按预订计划行事。”

兄弟俩望着眼前灯火交错的南埃尔斯王国陆军第八师临时大营和阿伦戴尔城区沉默了十来秒中之后,拉尔斯扭头对汉斯说道。

“好的。三哥。你也是。”

汉斯正色回应拉尔斯,顺便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

“你不要太担心,三哥,我相信我们的父王会没事!母后会没事!南埃尔斯王国也会没事!至于某些短视之人,他们最终必会自食恶果!”

拉尔斯点点头,也拍了一下汉斯的肩膀,没有说话。

而汉斯也冲拉尔斯点头之后,便又顺着刚才他攀缘而上的抓勾绳索原路返回。当他下到船舷下面的木制码头栈桥的时候又举着火把看了拉尔斯一眼,然后便朝着阿伦戴尔城堡的方向一路小跑,很快就融进了码头广场上密集的火把和油灯照出的光点之中。

而拉尔斯又像汉斯到来之前那样,转身靠在船栏杆上仰望星空,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了对战争的酸溜溜的文学感慨,而是除了少许的凝重之外,更多地被坚毅与决绝所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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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哐当!”

“砰!砰……”

几声突如其来的兵器打斗的响动于凌晨时分在南埃尔斯城堡内王室成员的寝宫区域非常突兀地传出。

“嘭隆……”

几分钟之后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整座城堡都震颤了一下。这个响动过后,位于寝宫区的某位南埃尔斯王族所在的卧室被炸了个稀碎,还顺带殃及了周围相邻的几个房间。

顿时南埃尔斯城堡内几乎所有房间的油灯和蜡烛都亮了起来,各层楼的长短走廊上也因为南埃尔斯士兵还有城堡内的仆人们的跑动而乱成一团。

“见鬼!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惊醒的南埃尔斯王国国王乔克努和王后薇薇安来到他们的卧室门口准备查看情况。

“嘭隆!”

就在他们刚刚打开门的时候,又一声爆炸声在他们夫妇俩卧室相隔有四个房间的地方传出。整座城堡于是再次为之一颤。

气浪从爆炸点沿着走廊两侧掀翻了原本在他们房间附近值守的数十名南埃尔斯皇家卫队的士兵,吹到了他们夫妇俩的脸上。虽然气流的威力已经不足以吹倒他们两个人,但是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儿还是直接扑面而来。

夫妇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有些发懵,愣了将近有十秒钟才回过神来。

“父王!母后!你们都没事吧?”

这时南埃尔斯王国的大王子加勒布带着十来个南埃尔斯士兵来到父母的房间门口,看到父母就站在门前,便立刻张口询问。

“父王!母后!”

与加勒布前后脚,二王子理查德和七王子卡蒙也各自带着数十名士兵赶到这里查看父母的安危。

一时间国王卧室的门口变得有些拥挤。

“你们谁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帕庭人突然朝我们开火了吗?”

看到率兵前来的三个儿子,穿着一身金色睡袍的乔克努向后者们问道。

站在乔克努身旁,身着一身浅粉色睡裙的薇薇安没有说话,她上下打量着加勒布、理查德和卡蒙。

只见三人全都穿着睡袍或者睡衣,从外表上看倒是没有受伤的样子。这让她这位做母亲的心里多少有些许安心。不过转而又开始担心起其他几个在城堡里住的儿子是否在刚才的动静里受了伤。

由于局势原因,本来在王国内部有着各自封地的南埃尔斯王子和其他王公贵族们大部分都搬到了首都南埃尔斯堡的城区里居住。

二王子理查德,五王子贝明、七王子卡蒙甚至直接住进了他们在南埃尔斯城堡里各自的房间里,与原本就住在城堡里的大王子加勒布、九王子鲁诺、十一王子菲利普、十二王子路易斯共同拱卫城堡,守护父母的安全。

“呃……,大概在一刻钟之前有人潜入到儿臣的房间试图刺杀儿臣,但最后被儿臣击毙。”

加勒布不假思索地回答父亲的问话。

“就在儿臣准备搜查刺客身上有没有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物品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于是儿臣就赶忙又带人往您和母后这里赶来,查看您们的安危。”

“我们也都遭到了刺客的袭击!”

听到大哥加勒布的说辞之后,理查德和卡蒙也都紧接着说道。

“也就是在我们刚刚击毙刺客的当口,爆炸就发生了!”

乔克努听后顿时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混入戒备森严的南埃尔斯城堡对王族展开如此成规模的行刺活动。

“父王……咳咳!母后……”

这时,一阵听起来有些虚弱的说话声传到了国王夫妇和三个王子的耳朵里,于是他们都转头查看。

几乎挤满这段走廊的士兵们也纷纷都闪开一条过道,让刚刚发出说话声的人向国王卧室的门口走去。

“咳咳咳……”

两个灰头土脸,身上衣服上沾满一块黑一片红的人互相搀扶,迈着蹒跚的步子来到乔克努他们几人面前。

“噢!贝明!菲利普!你们两个受伤了!”

薇薇安看到来人之后立即上前扶住二人的肩膀,仔细查看后者们身上的伤势。

只见贝明的脸上有两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的血道,血液还在从伤口里向外渗流,在他像是被烟火熏黑的脸上留下几道垂直的血痕。

他原本金色的头发也被尘土染成了灰色。右肩处也有一个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他身上穿着的原本是白色,但也已经变成灰黄色的军服的右半边。而他的左侧腰部和左右两条腿也都分布有五六处受伤的地方。

再看菲利普,暗红色的头发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脑门、鼻子、嘴角还有右侧耳朵眼里都有鲜血流出。

身上原本穿着的乳白色睡袍也几乎尽失原本的色彩,被一块块黑灰和殷红所取代。

“快到我卧室里来,我给你们俩处理一下伤口!”

薇薇安赶忙扶着她那两个受伤的儿子走进卧室坐在床边,并从壁橱里翻找可以治疗外伤的药物。

乔克努见状也让加勒布他们三个走进卧室,帮助他们的母亲给他们的两个同胞兄弟治伤。

“父王……母后……咳咳咳……”

这时菲利普又艰难地对国王夫妇俩说,眼角同时渗出泪水。

“十……十二弟他……咳咳……十二弟路易斯没了!”

“哐啷……”

听到这话,薇薇安手中刚刚拿起的一个药瓶掉在了地上。而乔克努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而另外三个没受伤的王子听后都是一脸震惊。

“咚咚咚……”

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很快一个发色乳黄,面色惨白的男子便出现在国王夫妇卧室的门口。

此人身上除了左上臂有一处不太大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血之外,身上倒是没有发现其他伤口。

“九弟!你也受伤了!”

加勒布和理查德赶忙上前扶住刚刚来此的九王子鲁诺。

“我的伤不碍事,父王和母后他们没事吧?”

这样说着,鲁诺把目光投向乔克努和薇薇安。

由于鲁诺刚刚出生时就非常虚弱,而且还没出月科时就得了一场大病,险些夭折。所以从小到大他的全身皮肤就与周围正常人明显不同,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就像一个得了白化病的病人或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一样。而他的头发也是一种病态般的乳黄色,仿佛如覆盖了一层白灰一般没有光泽。

不过多亏在他幼年生病时有他擅长医术的母亲薇薇安帮助他用药物调理身体,所以鲁诺的身体后来便没再出过什么大状况。而是与他的双胞胎哥哥鲁迪,还有其他王子们一样健康、壮实地长大成人。当然,除了他现在身上无法抹掉的,看起来还是病怏怏的外表。

但是鲁诺也因此沾了母亲的光,除了按照维斯高家族的传统习得了一身好武艺之外,还从母亲那里学习到了不少有关于医药和病理方面的知识。甚至连包括汉斯在内的部分人都把“御医王子”这个别称安在了鲁诺身上。

“我和你母亲都没事儿。”

乔克努对鲁诺说道。

“但是你的十二弟路易斯没了!你的五哥和十一弟也都受了很重的伤!”

“啊!什么?”

鲁诺惨白的脸上也流露出震惊的表情,同时快步走进卧室内查看贝明和菲利普身上的伤情。

在他迈步的过程中,鲁诺也注意到了挂在母亲薇薇安眼角边的泪珠。

“加勒布!马上给我查!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在城堡里刺杀我们!不论是谁,都要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遵命!父王!”

加勒布得令后立即转身离开了卧室。

“理查德!你也去!到城区里查一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尤其是隐藏在暗处的帕庭人,一定要重点关注!”

“是!父王!儿臣这就去!”

二王子听后也迅速走出房间,带领着他的直属卫队匆匆地离开了南埃尔斯城堡。

“卡蒙,你暂时先替你五哥贝明担任城堡执勤官,处理一下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的善后工作,并一定要严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好的!父王!”

卡蒙回答完他父亲之后,也离开房间。

“鲁诺,你就在这里和你母后一起照顾好你五哥和十一弟,等御医们来了之后就回你的房间里休息吧!”

“嗯好,父王,我知道了。”

鲁诺一边替菲利普处理伤口,一边回应乔克努说。

乔克努吩咐完他这几个儿子之后,便背着手又朝卧室门走去。临走时还和妻子薇薇安深沉地对视了一小会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卧室。

薇薇安从丈夫的眼神里读到了后者想要传达的意思,泪珠不禁滑过她布满鱼尾纹的眼角,滴落在地面上。

这个凌晨对于南埃尔斯城堡里的所有人来说注定是无法再入眠了。悲伤、愤怒、怀疑、痛恨……种种情绪将会让他们的心弦瞬间紧绷起来。

特别是国王乔克努,他必须让这些消极情绪互不干扰地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而且还必须加以控制,不能给外人太多的表现。

因为他得尽力地掌控住南埃尔斯王国的局面,虽然,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预示着某些情况正在尝试摆脱他的掌控,朝向一个他不愿意看到,更不愿意去做的方向发展。

此刻他想起汉斯在动身去阿伦戴尔王国的临行前,单独给自己在暗地里交待过的事情,双拳不由地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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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现在乔克努那个老东西应该睡不着觉了。”

“是啊,谁让他的某些儿子们不让他省心呢。”

此时位于南埃尔斯堡城区西北部的一处原本计划要拆除的老居民区内的某座破旧的房子里,传来了这样的对话声。

“唉!儿子一多就是麻烦,尤其是王公贵族家。”

“谁说不是呢,普瑞特。你看看咱们的国王陛下,膝下就只有三儿一女。而斯提姆首相他老人家现在都七十多岁了,甚至都没有一个子嗣。”

“话可别乱说,芬里尔,我觉得咱们不应该讨论国王陛下或者首相大人的子嗣问题,他们对此都很敏感。”

“怕什么?这里又不是帕摩恩堡,也不是哈曼提。况且这不也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吗?”

“嗯嗯。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被叫做普瑞特的男子冲刚才名为芬里尔的男子摆了摆手。

“估计南埃尔斯人很快就会对刚才城堡里发生的事情展开全城范围的调查。咱们现在也该行动了。”

“嗯。终于可以不用在这群低贱的威士顿难民当中隐藏了,我现在很是期待回到我们的帝国军队中去大干一场。”

芬里尔说道。

“是的。我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芬里尔。”

普瑞特说。

“按照那个南埃尔斯王子和他兄弟的计划,最迟不过今天午夜,这座城市就会被帝国的军队全面接管。进而就是这个号称北欧地区最强的王国,也都将很快地被纳入进帝国的版图之中。”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完全放开手脚了。哈哈!”

“是的呢。”

芬里尔回应说。

“我现在都开始有点儿担心帝国的制图工匠们还没来得及画完帝国的旧疆域地图,就又要为新的疆域地图做出修改了。呵呵!”

“是啊!哈哈!”

“一切为了帝国!”

在这间房屋里,这句似乎只有被洗脑的狂热之人才会说出的话又不知是第几次被提起了。

或许,也只能等到这些人真正领略和体会到战争风暴的残酷之后,才能从中醒悟过来。

然而到那时或许就为时已晚。要知道,在极致的烈火与凛寒之下,所有人都将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