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被打得最惨的一次,是在我十岁那年。
我在学校拿了奖状得意洋洋地回到家,见我娘不在院子里拣菜,心里有些疑惑,便一边喊一边四处找她。
找到厨房看见是我奶在做饭,心里更疑惑了,就问我奶:“奶,我妈呢?”我奶说:“你妈在她那屋里休息呢,孩儿,你见了别急恼,你妈见你急了她肯定急,到时候对她身子更不好。”
我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哭一边往我妈那屋跑。
一进门就看见我妈手上缠着绷带,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腿晾在被子外边,上面是一片红红的伤口,周边涂了一道道黄黄的药水,颜色直扎进我眼里。
母子连心,我看到俺娘这个样子,心像被刀子绞了一样。我扑到俺娘床前,把头埋在被子里哭。
淑芬被我吵醒了,见我趴着哭,她眼睛也红了:“孩儿,妈又没死,你哭啥?”
我眼泪一揩,下定决心似的说:“娘,你跑吧。你就当我生下来那天就死了,你就当你没有孩子。你跑吧,跑到哪里都可以,再也不要回来了。”
淑芬望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掉,或许她又想起生我那天,她躺在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