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门

飞鱼绣春,锦衣当街,侦缉天下,天子亲军是谓锦衣卫。

站在张维门前的锦衣卫穿戴整齐,一身飞鱼服被熨烫地平平整整,甚至连这位侍卫头上的发髻都扎得方方正正。

虽然心中对这些凶名赫赫的皇帝鹰犬颇为忌惮,但张维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院门将来人迎入院中。

张维笑了笑尴尬地自我介绍道:

“张维,张廷益,未请教。”

这名锦衣卫如鹰一般的锐目快速地打量了张维的院子一眼,只是在周影月的身上稍作停留后,便抱刀回礼道:

“锦衣卫百户,沈从。”

行至院中,沈从看了眼周影月,脸上厌恶的神情一闪而逝,皱眉道:

“张先生,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最好退避。”

张维此时巴不得快点将周影月这个麻烦送走,当即借口道:

“公主殿下,您也看到了,我还有差事要配合锦衣卫,实在不能招待您了。”

“您看您要不…?”

说着张维弯腰朝院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从听闻张维称呼对方为公主殿下,下意识地便挑了挑眉头,但是却没有主动行礼。

周影月闻言却是不怵,端坐在石桌后打开纸扇装模作样地扇了扇,随手丢出了块玉牌。

张维不认得周影月的玉牌,沈从却是认得。

只见沈从见了玉牌之后赶忙跪下,不卑不亢地行礼道:

“微臣锦衣卫百户沈从,觐见公主殿下千岁金安!”

周影月摇着手中的纸扇,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本宫有这块玉牌可否不用回避此案?”

“太子玉牌,钦赐参政,百官府卫所有卷宗均有权调阅,殿下自然有资格参与南司的案子。”

周影月闻言啪地一声收起纸扇,随后将玉牌揣回兜里,完了还给了张维一个示威的眼神。

“既然如此,起来吧,案子的事也说与本宫听听。”

张维见此也终于相信了周影月有运作九品候补的能力了。

只不过太子参政的玉牌为何会在这丫头手上,却是张维不得而知的。

沈从依言起身之后,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并不惊讶周影月能掏出太子玉牌。

起身后的沈从一五一十地便将红月庵案子的事与周影月说了清楚,大抵上和大理寺的卷宗一致。

周影月听闻案子经过之后,一双凤目中燃起了好奇的神采道:

“密室杀人,又与西域邪佛有关,有趣!有趣!”

“这案子既然大理寺丞和你们锦衣卫都接手过了,父皇让你找他做什么?他一个举人能有什么用?”

沈从闻言看了一眼张维沉声道:

“微臣不知陛下深意,微臣也是今早刚接到消息说会有个擅长丹青的先生配合此案。”

周影月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

“那你此来有什么计划么?”

“微臣想先请张先生随微臣一道去红月庵现场勘查一番。”

周影月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张维,目露征询之色。

张维见此当然知道这是周影月在替自己挡事,如果有危险的话,自然会有她出面替自己挡下。

虽然软饭香甜,但是在这种事关前程的事情上,张维却也不是个怕事的人。

“沈大人请带路,在下虽然本事低微,但却也不是个怂货。”

沈从似乎对张维的勇敢并不感兴趣,只是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周影月。

显然勇气并不能弥补地位上的差距。

“好吧,那本宫就与你们一起去那红月庵看一看吧!”

说完周影月也不给沈从拒绝的机会,一甩衣袍一马当先地便往院外行去。

而在身后的沈从见此情形,嘴巴嗫嚅了一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一丝不苟地将刚才行礼粘上的尘土掸去。

一行无话,周影月的动身自然不可能是单独行动,一行三人身后却是跟了整整十几人的锦衣侍卫队。

行走在京城官道之上的张维路上闲着无聊与沈从搭话道:

“沈大人,这红月庵智悦师太死时真的身处密室?会不会是庵内之人行凶?”

毕竟张维现在身处一个神奇的世界,曾侍郎那言出法随的神迹他还历历在目。

有时候张维甚至在想,如果这些三品或者更高品的儒士直接说一句某人于某地死亡这种话会怎么样。

“从京府府衙和大理寺移送的文书上看,的确是密室,但沈某还未亲自勘验现场,不敢妄下论断。”

沈从显然是一个老道的官吏,不肯在这种事上轻易落下话柄。

张维也不在意,其实他更在意的是,京郊一个尼姑庵里死了个尼姑,虽然的确邪门了点,但也没必要上升到皇帝关注的层面吧。

不过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京郊三十里外的红月庵。

红月庵,地处京郊三十里外王家坝的一处土坡上,与王家坝集镇大概离了几里地。

平时还算热闹,香客不少,但自从出了命案之后,锦衣卫便把此地封了起来,寻常百姓更是无法靠近。

站在土坡上的沈从,随手捻起地上的沙土,不似南方肥沃的润土,这里的土地里攥不出一滴水来。

“这红月庵单独矗立在这土坡上,若真是外人行凶,镇上打更人或许会有机会察觉踪迹。”

沈从一上来便展露出了自己娴熟的专业技能。

张维不知道沈从是和谁说话,所以识趣地没有搭腔。

沈从不管其他,刚才的话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扬掉手中的沙土之后便自顾自地往红月庵行去。

红月庵不大,大概也就十个清贫小院那么大,这对于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来说真的算是寒蝉了。

周围十里八乡只有红月庵这一处神社,据张维自己想当然的估计,来往香客一年的香火钱应该也有几千两银子,更遑论其他地主老财的供奉。

站在红月庵门前,张维细细打量着这座闹了命案的凶宅。

只见斑驳的院墙上墙皮也开始脱落,门口一座废弃的石井深不可见底,但就是没有一丝水分的味道。

这里干得可怕,仿佛身处西北。

但是真正让张维感到怪异的是,如此破旧的一座尼姑庵,却有一座鲜红的木门,就像刚刷完油漆一般。

沈从一马当先行至那扇诡异的红门前,正打算伸手推开时,他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血,这里全都是血。”

说完沈从伸手轻轻在红门上抹了一下,他的手指上沾上了粘稠的血迹。

与此同时,一只足球大小的黑影突然从门后飞出,直接越过院墙往空中飞去。

突然的变化让张维只是下意识地望去,迎着阳光,张维艰难地张开双眼。

似乎是一只苍蝇,足球大小的苍蝇。

晚春时节的苍蝇。

最先反应过来的倒不是门前的沈从,而是周影月的锦衣侍卫。

只见侍卫们飞快地抽出武器将周影月和张维二人团团包围在身后,一副要以性命相护的模样。

“噌!”

绣春刀出鞘的声音从张维身后传来。

下一秒空中一道淡蓝色的弧光闪过,一道剑刃就这么凭空飞向了空中的苍蝇。

剑刃飞得很快,比苍蝇飞得还快。

刀光一闪,足球大小的苍蝇径直被砍成了两半,虫体内的体液从空中泼洒而下,浸润了脚下这片干旱的土地。

回头望去,只见沈从凭空伸手一捏,一只苍蝇脸的灵体直接被沈从捏在了手中。

“妖孽!休要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