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争执
李生给李曦发了个定位，饭店就在离家不远的江南小厨，让李曦下班了直接过去，李曦方向走反了，却浑然不自知，李生打电话问：“你在哪儿呢？我都到了你怎么还没到？”李曦：“啊？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应该快到了吧？”李生无语，“你打开聊天软件的定位共享。”李曦接受李生的共享定位请求，李生：“无语了，有导航都能迷路的也就你了，在原地呆着，别动！我来接你。”
没过五分钟，李生摁喇叭，李曦有气无力的上车。李生：“你怎么了？不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怎么病恹恹的？”李曦：“我感觉透不上气，整个人不得劲。”李生笑了一下，“是因为没见到钱吗？”李曦摇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要么饭不吃了，我只想回去床上躺着。”李生：“我都付定金了，这顿本该你请，这算是你的大喜事，是你人生路上的转折。”李曦有气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好，没问题，只要不是今天就行。”李生笑了一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准是乐极生悲了。”李曦闭上眼，“你就尽情的嘲笑我吧，我得睡会儿。”
过了半晌，李曦还没反应过来，“我那些能值多少钱？”李生：“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钱，庸俗！你马上就要出名了。”李曦：“出名有啥好？有钱吗？”李生无语的摇摇头，“你傻啊，成了签约作者，你的日记可以编成书。卖出去一本书，你都是有分红的。”李曦：“我才没写多少，也无法成册，算了吧。”李生：“签约你就成作家啦，也别给自己压力，想写就写，能成册就成册，不行就跟别人的一起收录在一册。”
李曦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李生吩咐服务员：“准备好的菜可以上了。”酒香蒸鲥鱼、香辣田螺、丁香火腿、石耳炖鸡、锅贴、彩椒炒千张、水果沙拉，李曦看到一桌子菜终于活过来了，吃了一个锅贴，“唔……又香又脆，真的很好吃，地道的庆州菜啊，不错啊，你怎么发现这么好吃的饭店的？”李生：“网上看评价不错，就来吃吃看咯。”李曦：“为什么我跟你想得都不一样呢？我基本就看看家附近的快餐店啊，面条店啊，你看的饭店都是高消费，自然口味没得说，不过我自知吃不起。”李生瞥了李曦一眼，“这顿饭就四百块。”李曦瞪大眼睛，“四百块？够半个月伙食费了。”李生拧着眉头，“你一年赚得也不少，怎么只赚不花钱呢？”李曦：“怎么不花钱？得买房子。”李生：“今天开始，你的职业生涯又多一个称谓——作家，你现在是艺术家兼作家。”李曦吃着田螺，头也不抬，“八字还没一撇呢，指不定人家反悔，何况我也没啥东西，人家凭什么签我？唉，早知道人家会有意向签我，我就努力点，多出点东西，现在不上不下吊在这里，我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儿。”李生：“看来你不得劲，是因为你自卑。”李曦：“我才没有自卑！唉，算是自卑吧。你看我一个小地方出来的离婚女人，学历不高，长得又不是绝色的那种，人家曲剧团聘我，已是天大的福分，我怎么还敢奢求别的？可我这心里……就像揣了只青蛙一样，不受控制的在蹦跶，唉……难受死了。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青蛙别再跳了，连食欲都快没了，平时看到这些好吃的，我肯定得大开吃戒，今天……无论如何就是提不起劲儿……”
李曦整个人趴在桌面上，微闭双眼，似要假寐。李生让她模样，摇头好笑，用筷子给李曦夹了一块鱼，“这鱼据说无敌鲜美。说明你的心还活着，没到麻木不仁的地步，说明你对未来还有所幻想，好事情啊。到我这个年纪，我觉得只有爱情才会让我患得患失，其他的都掀不起波澜，好好享受这个难得的过程，你在哪里付出，收获必定在哪里，所有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不必自卑，你身边还有我，我会帮你。除了不能替你写东西，其他一切我都会帮你搞定。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努力让自己有东西。”李曦摇摇头，“就算他们签了我，我只觉得压力巨大，我无法承受，我还是想先等等。等我配得上作家头衔的一天，我再亲自上门签约。”李生抚着额头，这女人什么逻辑呀真是完全败了。“你在怕什么？你就先签好，后续慢慢出了东西再出版就行了，如果等你有东西了，人家已经签了其他作者，到时候怎么弄？”李曦一个劲地吃田螺，李生推了她一下，“听到没有？”李曦一脸茫然，“啊呀，我的田螺，被你推掉了，什么听到没有？”李生：“先签。”李曦：“不签。”李生低下头，“我也是为你好。”李曦有些无奈，闷闷不乐的喝着汤。李曦：“不需要，我的事我自己会搞定，我不是一个天才，我只想脚踏实地的活着。”李生起身推开椅子，提着外套向外走，李曦觉得自己话说重了，自己也不吃了，起身要去抓李生，“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李生已经走出门去，李曦匆忙去前台结账，收银：“你们的菜品在平台上已经结过账了。”
李曦匆忙追出去，看到李生车子已经开走了，春夜的风吹着她乱麻一样的的心。李曦混乱又无助，她空洞的心充斥着后悔。那是唯一一个真心替她着想的人，李曦完全陷入矛盾和混乱中。围巾随风飞舞，没有人告诉她该何去何从，李曦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秀发随风飞舞。她的生命就像投射在湖里的月影，风一吹就皱缩，雨一打就破碎，她想耐心等待一下，风总会停，雨总会止。柳枝随风不知疲倦的舞蹈着。
手机响了，李曦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间温暖，“喂？”李生：“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还不回来？”李曦：“我走累了，坐一会儿就回去。”李生：“你在哪儿？”李曦：“公园湖边。”没一会儿李生到李曦身边坐下，李生：“你还年轻，不知道很多机遇可遇不可求，这就和爱情是一个道理，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遇到深爱的人。”李曦：“人活着，爱情本来就不是必需品，遇不到也无妨。”李生：“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难不成我会害你？”李曦：“你当然不会害我，不过……我怕……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李生叹了口气，“唉……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怎么这么磨人？你不知道怎么办没关系，我替你打点好一切，你签约就好了啊。”李曦：“我现在不想签约。”李生：“为什么？”李曦：“不知道，感觉还不是时候。”李生：“你怎么活得这么纠结？这也怕，那也怕，不敢签约，不敢谈恋爱，不敢结婚，你能不能勇敢一点？你都三十几岁的大人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成熟点？”李曦：“我没想谈恋爱，也没想结婚，我觉得除了感情，要做的事情太多，我认为感情是易耗品，如果觉得一个人很好，可以信任，为什么不做一辈子的朋友？”
李生光灼灼的看着李曦，湖面破碎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闪亮如星辰。李生在暗夜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的窥视李曦，似乎要将她的一双闪亮的眸子印在心上、刻在骨髓里。他不正是欣赏李曦的正直、率真和单纯吗？罢了，这辈子着了她的道了，由着她吧，毕竟她小了他十来岁，阅历也浅，名利财富随缘去吧，她开心最重要。李生的心安定下来，身子不由得靠近李曦，揭下外套给她披上，李生：“随你什么时候签吧。”李曦：“今天对不起啊，是我说话太冲了，我也没有亲人，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这一年是我人生有史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不过，我不想走得太快，我只想踏踏实实地的。我的灵魂和身体步调一致就好。这样我才能是真正的我，我不求大富大贵，平平淡淡做自己就很好。”李生：“走慢点就慢点，今天我太急躁了，你也别生气。”李曦：“我生什么气？身边能有个真正为我着想的朋友，不知道多幸福。你真心为我好，我哪能不知道。我答应你，给自己一两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好好思量。想明白了我就签约，如果无缘就作罢。其实我还是想签的，多赚点钱，买房子压力小点，可是我要琢磨清楚适不适合。”李生：“到时候可以买我那个两室的了。”李曦笑哈哈，“哪那么厉害？”李生：“在我心里，你就是很厉害啊。如果你买了房子，你会搬走吗？”李曦低下头，“应该会搬走吧。其实我也很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只觉得在BJ我应该有一套房，也许这样我不至于太迷茫。”李生：“别搬走，你最好就买我那房子，否则到时候我少不了去你家蹭饭。”李曦笑着说：“欢迎蹭饭，你对我的帮助我记住了。吃饭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我啊，只想堂堂正正的过好每一天，不枉费此生。至于其他，还是交给时间吧。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唱戏都没人愿意跟我搭台，不愿意跟陌生人多说一句话。在BJ就你一个朋友，在单位就和小林老师走得近点。曾经我父母和老师离开的时候，我很悲伤。用古话说，我想我就是孤家寡人的命格。周围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我不敢奢求任何东西，只想踏踏实实一步步走。一个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收获。若是一味强求，得不到必定痛苦不堪。所以我得思虑周全。”李曦流下眼泪，曾经她为自己的性格自卑过，说到最后李曦有些哽咽，李生拿了纸巾帮她擦干净眼泪。
李生坐到李曦身边扶着她肩膀，他有些愧疚他之前对她的责怪，她是一个受过许多苦又坚强的女人，她内心敏感得让人心疼，李曦：“你有时候对我太好了，我会害怕，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突然把一切都收走了。”李曦眼泪一直流个没完没了，李曦：“所以有时候我会祈祷你别对我太好。”李生拍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只要你没和别人结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李曦：“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会哄骗人，到手了就扔了，那时，杨杰也说过一生一世的，然而才没过几年……”李生：“也许你们缘份不深。反正只要你在BJ，你在哪儿，我就上哪儿去吃饭。”李曦又笑又哭，李曦：“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吃软饭。”李生：“吃软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李曦推了一下李生，“贫嘴贫不过你。”李生：“还吃么？本想好好庆祝一下，没想到反而把你惹哭了，请你宵夜好不好？”李曦：“胸闷，吃不下。那桌菜好可惜，我忙着出来找你。都没有打包，也没吃几口，四百块呢，好心疼。”李生：“来，我给你揉揉。”李生手伸过去，停留在李曦胸前，才觉察出尴尬，讪讪的收回手给李曦轻柔的抚背，李生：“今天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下回再带你去吃，让你难受，真的很抱歉。”两人挨得很近，李曦听到李生强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来自肺腑的言语，李曦尴尬的推了推李生的胸膛，李生状似不知。春风吹来，被李生的背挡了去，这种有人遮风挡雨的安全感，李曦从来没有过，她的心无比宁静，胸口奇迹般地不再闷胀。李曦脱口就问：“你当我是妹妹吗？我记得刚来BJ的时候你说过。”李生：“我从来只当你是女朋友啊，奈何你不想结婚……”李曦推开他，李生一脸错愕，发现自己怎么能又脱口而出了实话，一脸懊恼，李曦站起身，眼神狡黠，嘴角微微上扬，“我只能当你是哥哥呢。”
李曦回去下了面条，二人吃好了，李生泡好茶，两人眼神交汇有些许尴尬。李曦一个劲躲避，没喝几口就起身说：“我有点累了，我去睡了。”李生：“那个……你不要有负担，我不会强迫你的，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李曦：“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生：“也许是第二次见面，也许是第三次见面，记不清了。”李曦：“如果我没有工作，也不会写东西你还会爱我吗？”李生：“我爱你的时候你没有工作，也不会写东西。”李曦：“那如果我不做家务呢？”李生：“家务你要不想做可以叫家政做，你只要做你自己，如果能爱我就更好了。”李曦：“你想要生孩子吗？”李生：“随缘，我只想这辈子不孤单就行了，至于其他的，看上天的安排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你怎么想。”李曦转过头，“关我什么事？”李生：“这些都是你的事，家务什么都是小事，你无需考虑，你只要考虑怎么爱我，要不要给我生孩子这两个问题就好。”李曦：“看把你美得，还蹬鼻子上脸了，不理你了，我去睡觉了。”李曦洗漱好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发呆，这是混乱的一天，太多的事情塞满她的脑袋，她开始安静下来，理顺思绪开始写日记。那些应接不暇的事和人在影响她，不过她自从去年遭遇变故后。李曦就明白周围人和事再好再坏，她都需要清醒的做自己。
突如其来的感情，我不会一头扎进去找不到方向。那时杨杰对我百般示好，男人的疼爱把我迷惑得晕头转向，因为爱正是我最缺乏的，现在我明白了，最缺乏的爱也得自己给自己，否则人家收回的时候，自己将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