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欧拉乌达·艾库维阿诺一生中“有趣的故事”

欧拉乌达·艾库维阿诺

（在前文中，艾库维阿诺描写了自己和姐姐在西非的家中被奴隶贩子绑架并运送到非洲海岸的过程。在历时六七个月的艰难旅程之中，艾库维阿诺和姐姐被迫分开，在随后一系列的驿站之中，他都处于被监禁的状态。抵达海岸之后，艾库维阿诺和其他黑奴一起，被运往新大陆。下面的故事就描述了这一次可怕的旅行。）

最后，我们的船上已经载满了人，他们发出可怕的声响，那是在做起航前的准备工作。为了不让我们看清他们是怎么驾驶这艘船，所有的黑奴都被关押在船甲板的下面。这看上去非常痛苦，但这在我的经历之中却是微不足道的。船舱里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在这里停留片刻都可以威胁到人的生命。我们之中有一些幸运的人，他们被获准待在甲板上，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因为船上的所有人都这么挤在一起，很容易引起疾病的传播。拥挤的船舱之中，人几乎不能翻身，而狭窄的空间和炎热的空气在这么多人的共享之下，简直让人窒息。人们都在大量地排汗，致使空气的味道越来越难闻，以致我们都无法再呼吸了。奴隶之中有很多人因为这恶劣的环境而生病死亡，我认为这是因为他们的买主图一时之利而引起的。人群之中，锁链在不断摩擦，更让人们难以支撑下去。小孩子经常会摔倒在马桶里，差一点就被憋死。女人们的尖叫声和垂死之人的呻吟声，让气氛恐怖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我的身体很快就变得虚弱了，但这却让我很高兴，因为他们认为我有必要在甲板上待一会儿了。因为我的年纪还太小，所以也没有戴着脚镣。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将这种幸运和我的同伴们分享，虽然还有很多同伴因为处于死亡的边缘而被每天带上甲板。我希望可以尽快地结束这苦难，不管是身在甲板下还是甲板上，我的痛苦都在不断地增加，这只能增加我内心的恐惧和对白人残暴的认识。

有一天，奴隶主抓了很多鱼来吃，他们心满意足地享受着鱼肉。在他们吃剩下之后，我们开始不住地乞求他们施舍给我们一点点残羹冷炙，但我们终究都是白费力气。他们不但没有让我们尝到一丁点儿的好处，反而把那些鱼全都扔进了大海，这让我们这些站在甲板上的人深感意外。有一个同伴实在太饿了，他以为没有人看见，便找机会偷了一点儿，可是却不幸地被发现了。他的这一行为所带来的是一顿严厉的鞭笞。

又有一天，海面上风平浪静。当我站在甲板上的时候，我身边离得很近的两个同胞试图自杀。他们显得非常疲惫，只想结束这痛苦的命运。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终于挣脱了束缚他们的铁链，跳进了海里。紧随其后，又一个已经绝望的同胞也跳了下去。他因为生病没有戴脚镣，所以效仿起来很容易。船员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急忙加以阻止。否则，我相信会有更多人做出同样的事情来。甲板上那些比较活跃的人立刻被赶回了甲板下面，船上的人也因为被迫停船而发出巨大的嘈杂声，这种状况是我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他们放下了一条小艇去寻找跳海的奴隶，但其中两个人已经淹死了，只有一个人被救了上来。获救的这个人并不是幸运的，因为他立刻就被无情地鞭打，这就是他想要自杀所带来的恶果。我们所经历的苦难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描述的范围，而这些苦难与那邪恶的交易是紧密相连的。因为整日整夜都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人们随时都处于窒息的边缘，放在船舱里的马桶发出的恶臭更让人难以忍受，很多人的生命都在这样的气味中渐渐消亡。

在这趟可怕的旅行中，我还第一次看到了飞鱼，我感到很惊讶。飞鱼频繁地从海面上掠过，有一些还会掉在甲板上。此外，我还第一次看到了四分仪，我惊讶地看着水手们拿出它来观测情况，但我却始终看不懂。水手们注意到我惊讶的表情，也许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也许是为了让我更加惊讶，有一个水手把四分仪给我看了一天。在我的意识之中，白云就好像大陆一样，它们随着船的前进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看着白云消失，我的好奇心更重了，也更加相信我现在所处的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事物都是那么新奇。后来，我们看到了巴巴多斯岛，船上的白人都快乐地大喊大叫，但我们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那么高兴。船逐渐靠近海港，我才看清楚港口的样子，这里停靠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船只。停留在这些船只之间，我才知道这里叫做布里奇顿。当时已经是黄昏了，但还是有很多商人和种植园主到船上来，奴隶主把我们分成小组，对我们一一进行检查。在他们的指挥和要求下，我们又蹦又跳。他们指着大陆告诉我们即将要去的地方，根据他们的手势，我们猜想这些可怕的人是要将我们吃掉。所以当我们很快又被赶回甲板下面时，大家都恐惧万分，不住地颤抖着。一整夜，甲板下都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悲苦的哭泣。可能是发现了这一情况，白人从岸上找了几个黑奴来安慰我们，老黑奴告诉我们不是要被吃掉，而是要被送上岸去参加劳动。我们还获知很快就可以上岸，而且在岸上还能碰到很多同胞。这些话果然让我们放松了，我们也很快就上了岸，并遇到了很多非洲人，虽然大家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也都是同胞。

上岸后，我们又被带去贸易市场。在那里，我们就像是圈里的羊一样，不管什么性别、年龄，都被关在一起。在商人的看管之下没过几天，我们就按照市场的规则被买卖了。而规则是：当买家听到鼓声之类的信号声，他们就可以冲进关押奴隶的场地里，像挑选货物一样购买他们需要的奴隶……

知识拓展

※欧拉乌达·艾库维阿诺（1745—1797）

艾库维阿诺是一个部落长老的儿子，他出生在强大的贝宁王国。如果不是因为被卖做奴隶，他可能会继承父亲的事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个部落长老。十一岁的时候，艾库维阿诺和他的姐姐在他们位于西非的故乡被劫持了，他们被转售给英国来的奴隶贩子。被迫和姐姐分开之后，艾库维阿诺曾经被送到西印度群岛，也到过弗吉尼亚州。购买艾库维阿诺的是一个英格兰船长，他的工作是海上劳动。

《有趣的故事》这篇文章让全社会都开始正视残忍的奴隶制度，在美国和英国，这篇文章也影响到了奴隶贸易制度的废除。

阅读思考

1.请指出在运奴隶的船上都有什么样的危险？

2.为什么有些人会享受到去甲板呼吸新鲜空气的待遇？

3.当他们的船停靠在布里奇顿的时候，为什么那些上船的奴隶主要让他们又蹦又跳？

4.你读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有什么感受？你认为奴隶制度应该废除吗？

5.除本篇之外，你还读过关于讲述黑奴生活的书吗？试着比较一下其中的情节有什么相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