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的一角有个办公桌,在莱克蒂三人进来前,侯爵仍然在批阅着文件。在自家城堡,杰米利亚穿了件中世纪男式短衫,外搭一件无领风衣,搭配十分前卫,简单而潇洒。爽利的紫色短发末梢卷曲,别有一番风情。单边眼镜夹在深邃的眼眶之间,她神色专注,目光凛冽,与一般贵女截然不同。莱克蒂从未见过有如此气质的女性,呼吸也不觉加快了些。
这就是杰米利亚侯爵啊,那位影响了整个帝国的女性。
再进一步细看,侯爵脸色与其说苍白,不如说有些晦暗,更增添了几分冷艳。莱克蒂却知道,那是病态的表现。
“大人,库马斯先生和麦迪奇小姐到了。”
杰米利亚摘下单边眼镜,看到了进门来的三人。
“欢迎二位。请坐吧。”二位就坐后,侯爵也移步到沙发上,“听闻麦迪奇小姐深得教授真传,那么就请您给我看看吧。”
库马斯示意莱克蒂上前,于是莱克蒂重新询问了近期的病情,又进一步进行了诊断检查。正如库马斯教授所说的,侯爵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如果能在更清新的环境中住一段时间,还是很有可能康复的。
会客厅的窗开着。尽管首都空气质量很差,但郊区毕竟好些。
“之前说的事,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库马斯教授说道。
“陛下已经准许将埃西亚的领土作为我的领地,我近期正打算迁往北方。”杰米利亚侯爵回答道。
埃西亚位于帝国边境,偏僻而贫瘠,然而这是杰米利亚侯爵特地向国王请求的土地,尽管很多人,包括国王本人都充满疑惑,但是国王依旧答应了她的请求。
“埃西亚吗?环境倒是幽静,只是天气冷了些。”库马斯教授说道,“夏天的话,确实是个理想的疗养地。”
“另外还有些领地内的事需要处理。一直以来受您照顾,不知道在埃西亚能不能遇到像您这样医术高明的医生呢。”
“很荣幸听您这么说。”
“要是可以的话,我倒希望您的学生能跟我同去。”杰米利亚看着库马斯教授,然而莱克蒂总觉得她正看着她,“她完全可以独自接诊了吧?”
“大人谬赞了,我还远远不够。”莱克蒂拒绝道。在她看来,侯爵一定是在开玩笑。不过侯爵究竟为何叫她同来,她还是很在意。
“麦迪奇还年轻着呢,多历练几年,倒是可以让她去埃西亚。”库马斯教授说道,“不过还是得看她的选择。”
“您一定认为,去埃西亚的话,生活条件差、接诊机会少,人际交往和求学都十分不便吧?”侯爵轻笑道,笑容中有种压迫和邪魅,“我也不强迫你。那么在你看来,我为什么会选择埃西亚呢?”
“……是因为资源吧?”略加思索后,莱克蒂回答道,“听说您经商的过程中游历全国,应该亲自考察过了吧,各地的土壤条件。”
“直接说到成矿上,你倒是不藏拙。”杰米利亚笑了笑,“这么多年有淘金者去埃西亚,也没听说开采出什么来。”
“那我不太清楚。”莱克蒂说道,“我只是猜想,您是个精明的商人,选择埃西亚,一定是把利益考虑在内的最佳选择。”
“就没想过我是为了帝国或是陛下?”
“这倒没有……”莱克蒂皱了皱眉,“不过我倒不希望是为了陛下……”后一句很小声,但侯爵却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她眯着眼问道。
“是我失礼了。”莱克蒂摇摇头。她听闻过侯爵和陛下的绯闻,但在她心目中,杰米利亚是自立自强的独立女性,是她的榜样和偶像,可不能成为帝王的附庸。万一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她的一切神话,都有可能与现实有出入。
杰米利亚看了她很久,似乎在着考量什么。
“既然是问麦迪奇的想法,侯爵您也别太较真了。”库马斯教授说道。
“埃西亚确实有着常人看不见的巨大经济价值。”许久,侯爵说道,“去之前,我还要去皇宫一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麦迪奇小姐能够陪同。”
“陪您入宫吗?”莱克蒂大吃一惊,没想到竟有这种机会,“我不过是个医学生,连初出茅庐都说不上……”
“这在目前就够了。”侯爵说道,“当然,如果您拒绝的话,我也不勉强。”
“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呢?”莱克蒂问道。她看到库马斯先生笑眯眯的,一副看戏模样,不觉有些忐忑。
“权当个伴儿吧。放轻松点儿,您只当做拜访朋友就好。”
和国王做朋友?还真有些难以想象。莱克蒂看了看库马斯先生,他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
库马斯先生还有些研究要做,没多久,他向侯爵告别,离开了城堡。米歇尔带莱克蒂来到了客房。今夜,莱克蒂就暂歇在侯爵的城堡。古堡内的配置十分前卫,除了电灯外,还有电话和煤气炉;然而设计却古朴凝重,家具不多,也没有繁冗的装饰,与厚重的堡身浑然一体。
来的时候,莱克蒂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因此简单参观过后,莱克蒂便在米歇尔的带领下来到了藏书室,挑了几本闲书拿到客房。令莱克蒂有些意外的是,除了金融、政治、地质、历史等莱克蒂想当然会有的书之外,还有大量的童话、小说和宗教书籍,或者说,后者的数量竟比前者更多。
尽管假期刚过,继续休闲下去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侯爵府并没有多少佣人,因此不像在公爵府那样,有女仆专门负责接待客人。迁府在即,之后还要在皇宫呆上一个星期,此时侯爵和米歇尔秘书似乎都很忙,她也不好过分打扰,因此就独自坐在客房,一边摆弄着小电灯,一边看看书。
过了些时候,窗外似乎有汽车驱动的声音。莱克蒂也没怎么在意。不久,房间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的是一个清脆甜美的女音:
“打扰了,麦迪奇小姐。”
“是谁在那儿?”
“我是杰米利亚侯爵的妹妹。请问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