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独孤曼陀

“他来做什么？”

杨广面色一沉，心中隐隐不爽。

唐国公李渊，他的表哥。

可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这个表哥。

其原因，是李渊太过深沉，又不喜欢说话，小时候他和李渊一起在宫里长大，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都已年近不惑，自己看起来就像三十出头，李渊却已经好似一个老头，他和李渊站在一块儿，仿佛两代人一般。

再加上又从皇后那里听说李渊要烧死疯儿的事情，更令他对李渊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宣！”

杨广点了点头，他虽然不太喜欢李渊，却不能不见。

毕竟是大隋数一数二的门阀，李家人就算杨广也有所顾忌。

不一会儿，李渊就在宫女的陪伴下走进了御书房。

杨广瞧着李渊，收起了脸上的厌恶表情：“表哥找朕何事？”

“是上次之事，陛下，请容我辞去殿内少监的职务，回陇西休养。”李渊一脸恳求之意。

“是那件事啊！”

杨广突然想起了他和李渊的约定。

可最近事务繁忙，他根本没心思找殿内少监的替代者，这事儿就一直搁着。

其实像李渊这种人，杨广觉得可有可无，换个人来当殿内少监，也许比他干得更好。

连亲生儿子都下狠手的人，杨广也不放心将他留在身边。

“表哥如果真不想干，现在就可以辞官！”杨广慷慨道。

“多谢陛下！”

李渊感激涕零。

正准备离开御书房，杨广又叫住了他：“表哥，上次你不是说儿子病了吗？那这一次，又是因何原因辞官？”

“启禀陛下，微臣的身体也不好，大夫说不能过度操劳，必须静养。”李渊又编了一个理由。

杨广并不怀疑，道：“既然如此，表哥请安心养病，等你身体康复之际，朕还要重用你！”

“是。”

李渊再次拜别。

可杨广却没那么容易让他走，径直问：“近日表哥家中，可有事发生？”

“陛下所指何事？”

李渊浑身一哆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惶恐不安。

“只是随口问问。”杨广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渊慌忙整理心情，待他的表情恢复过来之后，才拱手道：“陛下，微臣家中并无任何事发生。”

“家中子女可否安好？”杨广又问。

这一次，李渊再没表现出紧张表情，他从容道：“家中子女也安然无恙。”

“这样啊……”

杨广捋了捋胡子。

他的这位表哥，看来连亲生儿子都不认了。

宝儿失踪之后，没有让任何人寻找，自己却想要抽身离开大兴城这个是非之地。

所幸杨广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他也知道再怎么追问李渊也不会回答。

“既然如此，表哥保重！”杨广摆摆手。

李渊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离开了御书房。

走出了宫门，早有一辆马车在这里候着。

李渊上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老妇人，妇人虽年近六旬，保养得却很好，看起来就好像三十多岁一般。

“娘！”

李渊向妇人下拜。

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渊的生母独孤曼陀。

她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当今皇帝生母、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姐姐，在大隋的女性之中，地位相当尊贵。

“他答应了吗？”独孤曼陀面色阴沉问道。

“陛下已经答应我辞官，我这就回陇西封地。”李渊恭恭敬敬道。

“陛下？他算哪门子陛下？”独孤曼陀不屑道，“不过是运气好，篡了宇文家的皇位罢了，究竟谁能独孤天下，还说不定呢！”

“娘，小声点！”

李渊慌慌张张道，他没想到独孤曼陀这么大胆。

所幸驾车的车夫是自己人，不然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李家就离满门抄斩不远了。

“回府！”

李渊命令了一声，车夫就驾着马车往唐国公府邸而去。

独孤曼陀依然一脸嫌弃，道：“当年独孤天下的预言，所有的人都说应在我长姐身上，后来伽罗也当了皇后，他们又说预言应在了我小妹身上，但天下人又何时想过我？我也是独孤家的女儿，凭什么她们可以母仪天下，而我只能当陇西郡公夫人？”

“娘，别说了！”

李渊叮嘱道。

这些话，独孤曼陀从小对他耳提面命，令他的耳朵都起茧了。

自己的性情，也和母亲有很大的关系。

“独孤天下”的预言他是知道的，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据说当年北魏的时候就有。

至于“李氏应为天子”的预言，则是母亲一手操持的。

独孤曼陀性情偏激，做事不考虑后果，她传这种谣言，李家人没被杀头，实在是万幸。

见儿子一脸为难，独孤曼陀也不再说独孤天下之事，又道：“虽然她们都当了皇后，但她们的命都没我长，伽罗比我小那么多，还走在我前面，这大概也是天意，上天要让我母仪天下，谁也挡不住！”

李渊这次不插话了。

母亲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梦想当皇后，家中还藏着凤冠、凤袍，她总是说，自己要穿这一身下葬，不然的话，她将死不瞑目。

独孤曼陀自言自语了一阵，又看着李渊问：“那个疯子死了吗？”

“死……死了……”

李渊吞吞吐吐道。

那个得了疯症的儿子李元霸并不是死了，而是失踪了。

杀李元霸是母亲的主意，如今失败了，他根本就不敢对母亲明说。

“死了就好！李家名门望族，不需要那种子孙！”独孤曼陀冷笑一声，她并不关心区区一个疯了的孙儿，“这次回陇西，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招兵买马，然后……”

李渊低声说道，有些话，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独孤曼陀并未在意儿子唯唯诺诺的态度，她的脸上满是自信表情：“别看现在天下太平，我已经命人算过了，相师说，到了大业七年，天下必将大乱，只要我们好好积蓄力量，等到天下大乱，必然能够一举将这天下收入囊中！”

“是。”

李渊再拜。

他并不知道母亲这些话是从哪个相师口中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