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

本报讯,继8.25日天都突降大雨,8.26日天气转晴后,8.27上午9时23分,天都多地再次遭遇特大暴雨,部分地区一小时降水量达100毫米以上,而截止下午3时18分,大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本台记者持续为您播报。

“赵清,我让你打电话你打了吗?”周励心焦不止。

“主编,我一直在打,但苏姐和李巽都没有联系。”

周励做梦也没想到,在现在这个信息化社会,竟然还有人失联,明明昨天到天都,苏戈还给他发了微信,今天从上午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天都这次大雨是前所未有,昨天周励都以为雨停了,才派苏戈李巽前往一线,谁想到今天的大雨“卷土重来”,整个城市都呈现瘫痪状态,早知道这样它们《第一新周刊》何必抢这个新闻啊。

周励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他真的很担心苏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励心道,难道只能听天由命?

正在焦灼之时,一个陌生电话显示在手机上,周励接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周主编您好,我是苏戈的丈夫,请问您有他的消息吗?”

“你是谁?”周励惊讶不已,这还是苏戈的丈夫第一次“浮出水面”。

“我是苏戈的丈夫,知道她去灾区了,但今天中午就联系不上了。”

“啊,我上午就联系不上了,我们部门都疯了。”

成玉上午结束拍摄,已经是12点多,待拿到手机才发现苏戈11点发了条短信:“雨太大,断电了,恐联系不上,放心。”成玉怎么可能放心,急急忙忙一个电话回过去,对方已显示不在服务区。

他猛的想起曾存过苏戈主编的电话,这回真的派上用场了,急急忙忙打过去,期待着万一苏戈和报社联系呢,可是结果大失所望。

成玉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不管剧组的拍摄周期,他当机立断便决定去天都,但孙静刚刚告诉他,去往天都的车全部停运。

周励这边更是无果,这...可如何是好?

“来来来,开拍。”导演助理在旁边叫着。

成玉走到机位旁,心中搅动不止,脑子也是越来越混沌...

苏戈怎么办?

到底有没有事情!

她到底在哪里啊!

成玉心里难受之极,胃中疼痛不已,一时忍不住,竟是一下子“吐”了出来。

孙静吓了一跳,急忙跑了上去。

导演懵了,急忙站起来:“成玉,你没事吧,中午吃什么了?”

成玉喝了口水,“导演我没事。”

导演是个很nice的人,一看成玉脸色蜡黄,精神萎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明显是不在状态,“成玉,你先休息休息吧,明天再拍。”

成玉心急如焚,知道自己状态极差,心思也早已不在戏上,不再逞强,“谢谢导演,真的非常抱歉。”

回到酒店地成玉,一直不停地给苏戈打电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联系到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8月26日晚上11点钟,苏戈和李巽到达酒店,都是筋疲力尽,本以为雨停后的天都是风平浪静,谁曾想情况远比想象中的更为复杂,酒店大面积停电,苏戈和李巽查了查设备,电脑已经没什么电了,只有两个充电宝,面面相觑起来。

“苏姐,这可怎么办?”

苏戈看着只有20%的电量,苦笑道:“这样吧,先充手机,咱们省着点用吧,明天看看供电系统会不会修好。”

“嗯嗯,我已经开省电模式了,苏姐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应该没什么问题,到时候再给电脑充电吧。”

苏戈和李巽一天奔波,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天气大好,苏戈和李巽吃了早饭,便前往第一个采访地点,天都万象广场。

李巽摇了摇手机,颇为无奈道:“苏姐,我电脑完全没电了,只剩手机可以用了,到底什么时候恢复供应啊!”

苏戈拿出了笔记本,李巽大呼:“这么古老。”

“没办法,看能不能录一些视频吧,不过酒店的电到底什么时候恢复供应啊。”

“谁曾想我竟然要用笔记录,苏姐,你们上学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样啊。”李巽开了个玩笑。

“我没那么老好不好。”苏戈翻了个白眼。

“那咱们坐2号线吧。”李巽查着地图,苏戈摇了摇手机:“我打好车了。”

李巽小声说:“回去报销吗?”

苏戈看李巽摇头晃脑的样子,完全不想理他。

李巽苏戈9点20准时出发,预计一个小时到达,可苏戈没想到,这一条路竟然走了6个小时。

从9点开始,阳光就开始不见踪影,9点半左右,天空突然飘起了雨点,紧接着乌云密布,哗啦啦的下起了雨。

李巽问道:“师傅,怎么又下起来了,今早上还很晴朗啊。”

“谁知道呢,你们是外地的吧,这鬼天气过来干嘛?”

李巽是个话痨:“我们过来出差...”话音未落,一声惊雷砸向地面,李巽的声音颤了颤。

“你们现在出差,太不走运了,今年也不知怎么了,雨水特别大。”

“这么大您还出来工作啊。”雨声特别大,李巽感觉自己好像嚷着说话。

“没想到又下雨!”明明只隔着一排,司机师傅说的话也被大雨阻挡不少。

苏戈眼见外面狂风大作,一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上的车越来越多,堵成了一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越下越大,水越积越多,车外边的马路上满是积水,已经看不到了马路牙子,苏戈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一片汪洋,手心微微出汗,脑子里全是未知。

“妈的,”司机师傅用力拍了下方向盘,“这样不行,待会儿别淹了,姑娘小伙子,咱们赶紧下车。”

“师傅,那你车咋办?”

“车算个屁,保命要紧。”司机师傅率先打开车门,苏戈李巽背上包,紧随其后,准备躲到一旁的“来去旅馆”之中。

苏戈推开车门,轰动一声巨响,外边的积水“呜”的一下涌了进来,苏戈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苏姐,快走!”李巽一声叫醒了苏戈,她一脚迈进了水里,没过小腿的深度,才警觉大雨已经下的如此之深。

“哎!前面的人,快下车!”刚刚下车的司机师傅大喊,三人一边大喊一边朝着来去旅馆奔走,很快便有车响应号召,周围车里的人纷纷下车往旅馆走来。

很难想到这是夏天,苏戈全身湿透,头发被大风吹的凌乱,两条小腿也全是泥泞。李巽也好不到哪去,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手机掉在了水里,早就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相比行人,旅馆也好不到哪去,一层大厅全是水,老板娘端来热水和毛巾,“先喝点热水,凑合凑合。”

“太感谢了。”苏戈用毛巾擦脸,心中一片温暖。

大厅里慢慢聚集了20几个人,老板娘望着门外的暴雨,忧心忡忡地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戈和李巽只剩下一个手机有电,她急忙打电话,可信号没有根本拨不出去,想了想给成玉发了个短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雨声,明明是正午时刻,却阴暗的没有一丝光亮,天空就像是没有关上闸门的大堤坝,一泻千里仿佛要带走一切。

“怎么会这么大雨啊,我好害怕.....咱们会得救吗?”一个年轻的女孩没控制住心情,蹲在地上,竟然开始抽泣,一声声的哭泣声,让整个大厅都好像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

“别哭了!”旅馆老板娘略带呵斥,“哭什么哭,坚强点,大雨终究会停下的。”

年轻女孩看着早已漫进大厅的雨水,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流。

老板娘声音有些抬高:“别哭了!待会儿要是一层淹了,咱们就去二层,要是二层淹了,咱们就去房顶上,我这有些吃的,你死不了,咱们大家都死不了。”

死......

这个字眼一出,李巽瞬间看向苏戈,苏戈心中仿佛犹如被千斤重的石头压中,她怎么也没把一场大雨和生死联系到一起,她知道雨终将会停,可密集的倾盆大雨却让每一个人都提心吊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戈好像魔怔一样不停地打开手机,可是除了一点点下降的电量和一分一秒度过的时间,什么也没有改变。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

“同志们,咱们赶紧去二楼吧。”一个40多岁的中年大叔站起来说话。

大厅有了响动,人们开始争先恐后的从楼梯往上怕。

“咦,你们看,那是不是个人。”李巽站的离门口很近,透过玻璃门瞟了一眼外面,一个人正从远处艰难地走来,扶着车一辆一辆地移动,雨水顺着玻璃门不停地流动,他看不清男女,但肯定是个人。

苏戈跑过去,顺着李巽手指的方向,眉头一皱:“真的是个人,快开门。”

“不行,本来就抵挡不住,一开门水迅速就涌进来了。”年轻小伙子直接反对。

苏戈反驳:“水再多也不会淹到二楼,等她进来咱们马上关上门。”

“呵呵,你说的轻巧,你是开了天眼,还能预测老天爷了。”

“别阴阳怪气的了,她也是一片好心。”中年大叔道。

“好心能当饭吃,那我问你,她跟我们得有20多米吧,她能走过来吗,你看看外边的水有多深,我这是考虑咱们这20多个人。”

“开门...”

“不许开!”

“开门!”

......

整个屋子向火药桶一样瞬间被点燃,嘈杂声顿起,有支持开门的,但大多数人仍是反对,苏戈看着玻璃门外,那个人已经扶着那辆车站了20分钟有余,很显然是没有办法了。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老板娘高喊一声,“我的旅馆,我决定了,开门!”

“老板,你这是.....”小伙子气的破口大骂,不理会一楼众人,直接上了二楼。

老板娘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开门。”

李巽一怔,老板娘再次说道,“聋了嘛,我说开门!”

玻璃门缓缓被打开,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哗”的一声,汹涌的雨水顺着打开的口子不留情面地扑面而来,苏戈浑身一激灵,一个没站住差点摔倒,李巽急忙扶起她。

老板娘冲着门外喊:“哎!快进来!”

车旁的人听到了声音,抬起头喊了句:“水太深了,我走不了了。”众人齐看外面,水好似已至那人腰间,谁知道水下面是什么情况。

李巽大喊:“来得及,快走过来。”

“我...我不行了。”远处的人带了哭腔,这一声,大家才听出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老板娘非常机智,直接取了绳子,大声叫:“我把绳子抛给你!”

众人几次尝试,可绳子太短,也抛不过去,水汹涌而至,一层的水很快淹到了小腿,一时竟陷入僵局。

苏戈看着尝试未果的李巽,突然有了动作,她急忙拉住他:“小巽,你要干嘛?”

“苏姐,我拿绳子过去救她。”

“你不要命了!”苏戈下意识地说。

“苏姐,我会游泳,我没事。”

“不行...”苏戈还想说什么,但李巽按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地说,“苏姐,帮我,你站在门外,拉着我,我只要走10米,就能把绳子抛过去。”

苏戈从未见过那样镇定,那样笃定的李巽,她心中定了下来,转而握住李巽的手,坚定地说:“好,我来。”

李巽已经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外,苏戈一只脚也已经踏了出去,突然被一个力量拉住,她一回头,“姑娘,我来吧。”

竟然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司机小心翼翼地跟上李巽,握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中年大叔走上前,又和出租车司机连上,随后转头向苏戈伸出手:“姑娘,来吧。”

苏戈一瞬间泪流满面,她伸出手,握住那只手,有些粗糙却丝毫感受不到冰冷。

他们4人组成人形桥站在旅馆外,李巽再次抛出绳子....

一次,两次....

终于,终于扔到了女子的手中。

苏戈感受到了力量,那是拉绳子的力量,那也是人心给予她的力量,她不停地使劲,拼命地拉,后面的老板娘也拽着她的胳膊使劲,很快,一层大厅里的人都加入了这场“救援”,无数个人的力量终于汇成了一股绳。

20多米的距离,却走了一个小时,待女子走进大厅地那一刻。

苏戈突然听到了,她从未想过的,她从未感受过的,给她自己的,雷鸣般地掌声。

那一刻,众人如释重负地笑脸,如同烙印般,在苏戈心中再也未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