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州孟家是大族,四大房头近二十个支系一向人丁兴旺,但是到了这一代突然凋零起来,至今年年初,孟家已经有五十三个男丁先后折损。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猜测是孟氏一族多行不义遭了天遣;孟家的老太爷也曾请“高人”卜算过,但是一无所获。眼下孟家虽然仍能保持四个房头,但是真正主事的,只是四房大少爷孟远山一人而已。
孟家的男丁不是早夭就是横死,这其中肯定有说道,如果不是四房也有十一人死去,孟老太爷必然不善罢甘休。可此时孟远山已是家主,再加上有武安侯支持,孟氏一门也得罪不起,久而久之,四房变得一房独大,而其他三房被依次逐出了权力中心。
四房除了孟远山之外,还有一位小少爷,名叫孟远江,也是孟家本代除孟远山之外唯一的男丁。
这位小少爷自幼就深受宠爱,无论他如何任性胡为,孟家的尊长也不会怪责于他,加上与武安侯小公子接触过多,渐渐的孟小少爷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以孟家的财力,孟远江完全是可以有一番成就的,可是他不喜欢读书,也没有成为炼气士的天赋;倒是适合修行武道、走武者路线。
可惜孟小少爷虽然是男子,却娇生惯养吃不下练武的苦。
不过一事无成,却并不妨碍孟远江学会大族纨绔的恶习,傲慢自大、性情暴躁,十四岁那年接触了女人之后,又多了一个好色。
自此之后,曜州城中多了一个花花太岁;流连青楼女支馆是家常便饭,贫民女子被掳走凌辱亦是屡见不鲜。
节度使段大人不是没想过“办”了这个祸害,可是一来孟家财力雄厚,大多数苦主都被收买了,二来还有孟远山这个狡诈机变的兄长照应;孟远江竟一直舒舒服服的活着。
今年孟远江刚满二十四岁,按理来说正是血气方刚的好时候,可是他已雄风不再,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个医者,都说是因为纵酒贪花掏空了身子,银子花了不少,药也没少吃全不见效。
但是这并没让这位少爷有所收敛,他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怪癖,就是喜欢看别人,尤其喜欢看多人的,喜欢“大开眼界”的游戏。
在去年秋天,他偶然在游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戏班子,并且被一个笑起来特别甜的年轻女孩儿吸引,立刻就上前想把人抢回府中玩虐,然后……他被那年轻女孩儿的姐姐好一顿暴打。
孟小少爷岂是吃亏的主?立刻就想带人回去报复,但是被手下的给劝住。
他手下的狗腿子虽然都是些狐假虎威的货色,却也有得力的人,那是兄长孟远山派过来保护他的。
手下告诉他不要在城中动手,因为有州府衙门和节度使的巡逻队存在,节度使也在城中,不可做的太过。
但是他不听。
他还在叛逆的时候,加上武安侯的小公子为他招揽了一名炼气士,更觉得今非昔比。便派出手下出动,在那个戏班子将要离开曜州的时候动手,将那女子掳来凌虐了半个晚上。
孟远山派来的人知道后大吃一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此时小少爷的爪牙已经和戏班子的人交上了手。
这人颇为狡猾,一边向州府报案,称泰和戏班是一群强盗假扮,潜入城中欲要图谋孟家的钱财;一边派出武力强悍的手下火速将泰和戏班斩尽杀绝,给府衙的人来个死无对证。
整个事件果然按照他预想的进行,唯一的意外就是戏班里逃脱了一人。
此人曾提醒孟远江,要小心对方复仇;至于孟小少爷有没有放在心上,就不得而知了。做完这件事情后,他立刻向孟远山请求调岗,孟远山考虑之后,派了两个战力强劲的属下接替了他。
孟远江果然没有将此人的提醒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并且太太平平的过了一年的舒服日子。
直到上个月,他开始走背字儿了,先是为了帮武安侯小公子的情人出气,把大哥送来的悍将之一葛大喜折在了荒原上。后来又在抓捕几个贫民女子时遭遇了冷箭,若非他身上有炼气士制作的符咒,必会血溅当场。
他这时才想起大哥派来那人的提醒。
孟府的家奴们也不个个都是菜头,响应速度挺快,对方一击不中便失去了机会;孟远最终折损些人手,为那炼气士创造了出手机会,给刺客打上了道术标记;又派出了大哥的另一员悍将黄二龙追杀刺客。
可是到了今天为止,黄二龙还没有回来;孟远江虽然不成器,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黄二龙也是凶多吉少了。
孟远江终于知道害怕了,终日躲在府中不敢出门,同时加派家奴家丁巡逻,还高价收买了一批猎户,在府中设置了不少陷阱。
过了几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后,终于在今晚,手下家奴来报,说是抓到了刺客。
孟远江直接就跳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前院,只见七八个猎人拿着渔叉围成一圈,一个年轻女子被大渔网罩的牢牢的,还在不断挣扎着。
“咦,竟然又是你这泼妇?”
孟远江一脸的惊讶,同时下意识地做了个夹腿的动作,虽然已经过了一年的时间,他仍然清楚的记得,之前差点被这女子一脚把蛋踢碎的事情。
卫凌云甚为沮丧,她过于依赖自己之前做的精细情报,而忽略了更新,更没想到身为陷阱好手的自己,竟会折在这区区渔网陷阱下。
“我是来杀你的。”
卫凌云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一边说着一边奋力拉扯渔网。
不过罩在她身上的渔网是特制的,就是海中的鲨鱼也挣不破,卫凌云虽然身怀真气,却不以力量见长,手上一用力,这渔网更紧了。
孟远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半晌才发现卫凌云没能挣开渔网,顿时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目射煞火的卫凌云,孟远江也来气了,他喝道:“你这小妞儿不知好歹,竟然几次三番跟少爷过不去,今天要是不让你知道厉害,你就不知道少爷是何等人物!来人,给少爷拿刀来……”
一个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家丁拿过一口鬼头刀来,犹豫了片刻,道:“少爷,您真要一刀砍了这小妞儿?”
“当然。”
大痦子想了想,试探着道:“这……能不能先赏给小的们,这……这么水灵的小妞儿也太可惜了。”
孟远江一愣,“你们竟然喜欢这样的妞儿?看不出来口味挺奇特啊。”
是少爷您口味奇特……
家丁们一脸舔狗的笑容,并没把这话说出口。
孟远江想了想,最终一摆手,道:“赏给你们了,一会儿少爷我去看戏。”
家丁们顿时狼嚎一声,然后争先恐后向卫凌云冲了过来。
卫凌云一向胆大,但是这时候害怕了。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能选择的话,她宁愿立刻去死也不让这伙人碰自己一个指头。
可是现在她被渔网罩着,根本动都动不了,如何自尽?
眼见这伙家丁就要走到面前了,忽然一声锐利的尖啸声响起,一杆尖部色作深黑的长枪自院外飞来,直接钉在她身前三尺的地面上;下一刻一道淡金色的灿然光浪涌起,将跑过来的家丁们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