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十五号在隔壁省的一个游乐场,目睹狮子人绑架小孩;七月十五号在学校附近的餐厅碰到投毒案;八月十五号给栗沫过完生日,回家路遇抢劫案,受害者受重伤昏迷。今年六月十五号,梁州一个小城镇电影院看电影,碰到壮汉持刀砍人;七月十五号,在省医院看病,医闹;八月十五号,昕乐酒吧,碎尸案。
这些他手里的资料都有记载,为了不让线索遗漏,又问了我一遍。
“我实在没注意有哪些人知道我的出行信息。”凡是跟我接触的人都有可能了解我的出行信息,自从我发现我陷入一个个‘巧合’之后,我就开始留意身边的人,但是还未发现任何疑点。
我说完后,三人对视许久,都没有出声。大概是没有从我的话里找到蛛丝马迹,三个人都沉着脸,气压很低。
几分钟后,中间那位和苗老师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对我说,
“好了,今天的审讯就到这里,我们暂且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你杀了死者。但是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清白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寻找线索。你还需要在警局待一段时间,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谢谢。”
我不配合又能怎样呢?翻墙跑?
“好的,麻烦各位警官一定要查明真相。”
所有人都离开了,苗老师走的时候跟我说,“不要担心,老师一定会抓到凶手的。拘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我点点头,当然相信苗老师的本事。
我算是被拘留了,像我这种刑事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按照安国法律,需要被带到专门的看守所。被戴上手铐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共情了罪犯的某些心理。
真是被动,我在心中感叹。
上了车,我将所有我经历的案件在脑中过滤,不放过一丁点可疑的地方。
一遍又一遍,但是毫无收获。
一上午都在忙,身体很疲惫,在警车的行驶过程中,我渐渐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我听见栗沫在叫我,“若若,若若。”
我揉揉眼睛,困得不行,“怎么了,栗沫。”
“快起来了,我们该回家了。”栗沫从桌下把我拉起来,帮我拍了拍灰尘,“你看你,怎么睡到桌子下面去了。”
我看着周围的一切,我还在昕乐酒吧的二楼。怎么回事?我不是在警车里,正要被送去看守所吗?
我的头晕的厉害,只能凭着栗沫拉着我。难道刚才我一直在做梦?
白天的酒吧,没几个人,只有正在打扫的清洁员。下楼的时候有个清洁员正在扫地,扫把甩到了我的腿上。
“啊!”我痛呼,清醒了几分。那个清洁员完全不管我,继续扫得很用力。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可能是酒还没醒,脾气有点不受控制,大声道:
“你干嘛!打到人了不用道歉吗?”
那个清洁员停滞一秒,随后僵硬地抬起头。我看着他,这一眼让我全身发冷,正是那个耿成立!他面无血色,嘴吧微张,一开一合,脸上有很多伤疤和很多条细长的口子,裂开的地方用针线缝了起来。
心中发怵,我下意识想走,但是栗沫拉住了我。
“怎么了,若若。你跑什么?”
“他……他”我望着栗沫,嘴里说不出来一个字。
栗沫一脸辜惑,不明所以,“他怎么了?”
我抓着栗沫,“我看见……”然而等我再次望向那个清洁员的时候,入眼的却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大众脸,只不过是清瘦了一些,皮肤有点白,眼眶有点黑罢了。
我又盯着那清洁员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异样后,勉强地笑着,“没事。”
可能是还没睡醒,犯迷糊了,平静下来,回,“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老毛病又犯了,总会看错。
“那我们快走吧。”栗沫拉紧了我的手,带着我往楼下去。
心里作用下,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清洁员,没成想,他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机械地望着我,眼神空洞。我看见他脸上的肌肉在不自然地抖动,然后他的嘴唇再一次动了,一开一合。
还没说完,就再次低下头大力地扫地。他的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我看懂了。
我眼皮一跳,又开始了。我出现幻觉很久了,会不定时地看到一些不存在于现实的东西。
栗沫牵着我的手,然而我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度,我的手都被冷汗浸湿了。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死死定在原地,我怎么都不能往前移动。
第六感在左右我,我松开栗沫的手,后背微微发麻。
我看见那个清洁员跟我说,“快跑。”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跟死去的她一模一样,极其痛苦、挣扎。
寒意一路从头顶涌向脊背。
“怎么了?”栗沫还是温柔地问我。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栗沫,我们在一起玩了两年,栗沫看我的时候会开心、感动、担忧、嗔怪、不满,什么情绪都会有,但是绝不会有温柔。温柔都留给她的男朋友们了。
眼前的栗沫却十分温柔地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是人见到炸鸡,或者在猫咖撸猫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情感。
我看出了一些端倪,想暂时远离这里,于是我说,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但说完我就后悔了,昨晚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去卫生间有点心头不安,我对危险的事物一向很警觉。
“好呀,我陪你。”她笑眯眯地回,好像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异样。
栗沫要陪我一起。
平时我还能接受,但是今天实在是无法冷静地跟她待在一起。
“算了,我们还是快出去吧。”我努力装作没事的模样,“我觉得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太困了,现在头还是晕糊糊的。”
说完我还扯着嘴角,给了她一个微笑。连我自己都感觉到这个笑容很牵强、违和。
“好哇,我牵着你。”栗沫也笑着回我,然后伸手抓住了我的小臂,“快走吧。”
她走在我的前面,抓我抓得很紧,我的手有点痛,“栗沫,你要不要先松开,你抓得太紧了,我感觉手痛。”
“不抓紧点,你跑了怎么办?”栗沫地声音冷冷的。
我看她语气不对,“你说什么?”
栗沫回过头来,笑得很厉害,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我说你跑了怎么办?”
我惊骇,左手掰着栗沫的手,想要收回右手,但她抓得实在太紧了。
“你跑了怎么办!”她越说越大声,嘴巴张得很大,都裂到耳根子了,那眼睛!就是我在卫生间见到的那双!
黑洞洞的细小眼睛,类似豆子大小,没有一点眼白的眼睛正笑眯眯地盯着我。
“松手!”我大惊。
我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双眼睛吸引了,浑然没有注意到场景的变换,此刻我正在卫生间里。身边倒着一个人,正是耿成立,他倒在血色中,一半的身体都没了。
“哈哈哈!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她越笑越大声,越来越猖狂。我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大钟里,周围都是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