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数的数与现在：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观

亚里士多德被认为是西方思想史上第一个对时间进行了深入而系统思考的哲学家，后来探讨时间问题的哲学家无一不受亚里士多德的影响，都有意无意、或直接或间接地与之对话。在海德格尔看来，亚里士多德对时间的论述是对时间现象的第一次详尽的解释，并认为，“若说今天的时间分析超出了亚里士多德和康德而获得了某种本质性的东西，那就是更多地涉及了对时间的把捉和‘时间意识’”。他还认为，从亚里士多德到柏格森，人们所思考的都是流俗的时间概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古希腊人那里缺乏“对时间的基础存在论的知识或者领悟”，因此，迫切的任务是要拆解传统的存在论，唯其如此，才能“赢获存在之问的真正具体性”。

尽管时间问题在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体系中并没有像在后来有些哲学家譬如康德、柏格森、海德格尔和列维纳斯等那里有着大厦之基础的地位，但他在《物理学》中对时间的种种论述，依然极其深邃和极具启发性。正如海德格尔所言，作为古代存在论基础的时序性（Temporalität），在他那里达到科学上的最高和最纯粹的阶段，“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论著是流传至今的对时间这一现象的第一部详细解释，它基本上规定了后世所有人对时间的看法——包括柏格森的看法。对亚里士多德的时间概念进行分析，同时就可以回过头来看清楚康德对时间的看法”。尽管如此，限于篇幅，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并没有对亚里士多德的时间思想进行详细的解释，因为他觉得“只有解决了存在问题以后才能够专题解释亚里士多德的时间分析”。但是，《存在与时间》出版后的1927年夏天，他在马堡的讲座中则对亚里士多德的时间思想进行了几乎逐字逐句的解释。该讲稿现在被编入《海德格尔全集》第24卷《现象学的基本问题》。不过在《存在与时间》纲目的构思中，海德格尔对于这个未完成的部分作了预告，对亚里士多德的时间观的阐释原本计划放在该书的第二部分第三篇，标题是“亚里士多德论时间——古代存在论的现象基础和界限的判别式”。从第二部分三个标题的排列可以看出，海德格尔本来是打算从康德回溯到笛卡尔再回溯到亚里士多德的。

那么，亚里士多德对于时间都说了什么呢？海德格尔在亚里士多德那里继承了什么，又否定了什么？下面我们就来梳理一下亚里士多德本人的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