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另一个心怀鬼胎的积石山

一个个营寨如同长蛇向榆中蔓延,初时所有人都只将目光放在董虎身上,都只盯着一万五千兵马,直至原本聚在一起的十数万牛羊回头疏散时,驻扎在金城塞的叛军们才惊愕的发现,从没在意过的小子竟又多了过万兵卒,城内争吵声也愈发激烈。

北宫伯玉不知多少次暗自后悔,后悔没能杀死董虎,后悔过早杀太守陈懿,后悔没能弄死了那该死洛都羌罗何,后悔没一刀砍了积石山众匪……

没有兵马时,整日想着兵马无数,可当无数人前来后,就没有一日顺心的时候!

就在北宫伯玉再次走神,一人抱拳道:“大将军,兄弟们是真的没了粮食,再不发粮食,底下兄弟真的会闹起来的……”

“你们还好些,咱是真的没了丁点粮食,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是啊,兄弟们天天闹腾,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

厅堂内嗡鸣声不断,北宫伯玉只是一手扶额,一手来回转动面前酒樽……

罗何突然站起,抱拳道:“大将军,那虎娃都在对面种地了,咱们再不种地,可就真的一年都没有粮食!”

北宫伯玉瞥了他一眼,收回额头手掌,心下却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火。

“那该死的小儿手里有牛羊,老子说出兵,你们都不乐意,现在那小混蛋都耕种了,你们不想着攻打,却他娘地说种地?”

罗何猛然坐下,别头说道:“虎娃一千兵干趴下了咱们一万五千人,现在他有一万五千兵,大将军若能胜一场,只要小胜一场,咱罗何就他娘的舍了一身肉不要了!”

“砰!”

北宫伯玉大怒,所有人全都闭嘴不语,

“哼!”

北宫伯玉冷哼一声,很是恼怒看了眼逃回来好几日的阎忠。

“哼!”

“那小混蛋趁着我军疲惫,这才打胜了咱们,咱们十万大军齐齐杀上去,他就算浑身是铁,又如何挡得住?”

孟都起身抱拳:“大将军说的对,只要大家伙齐齐动手,定可一举灭了那小儿,只是……只是若灭了那小儿,朝廷再派大将前来又当如何?”

“咱觉得……那小儿既然选择了耕种,肯定是不想与咱们开打的,咱们不如先拿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后,回头再打他。”

孟都开口,其余人纷纷点头,没哪个想着一边想着开打一遍种地的,纷纷赞同先抢了凉州西北四郡,看的北宫伯玉一阵粗气直冒。

“哼!”

“那小混蛋一年前仅有几百乞儿,现在呢?”

“两三万!”

“砰!”

北宫伯玉大怒拍桌子,孟都也不生气,抱了抱拳后老实坐下,看的北宫伯玉粗气直冒。

北宫伯玉着实后悔,原想着自己兵强马壮,可以压得住这混蛋,可他又哪里能想到积石山的家伙们是如此的混蛋?

幸好这一幕没被董虎看到,要不然肯定会哈哈大笑的。

北宫伯玉大怒拍桌子,所有人又都闭嘴不说话。

看到这一幕,韩遂心下哀叹,起身向所有人抱了抱拳。

“各家都困难,可现在正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身边始终有这么一个不住增兵的大敌,诸位可否睡的安稳?”

韩遂开口,众人纷纷低声交谈,北宫伯玉心下生气却又无奈。

一名老者抱拳道:“大人说的是,身边有个人在身边,咱们也是心下担忧,可大家伙心下没底啊,一千骑击败过万兵马,能逃回来的不足千人,这……”

老者苦笑,众人齐齐点头。

又一人站起抱拳道:“大将军说虎娃击败阎将军是因疲惫,这咱信,可一千人击败万五兵卒却是真的,若大家伙不能真的知根知底,一旦大军与他厮杀,若是引起兵卒恐慌溃逃,咱们可就真的完了。”

罗何见所有人点头赞同,起身道:“虎娃在榆中城边上种地,肯定是不怕咱们的,若他真的害怕,那也不可能跑到咱们眼前种地,所以咱还是觉得先稳妥些,先把虎娃的兵弄清楚了,咱们心下有了底,再一举砍了他也不迟。”

他人开口,北宫伯玉还能忍得住性子,看到罗何再次开口,心下不满冷哼。

“老王身边的骨,还有阎司马,他们与那小儿熟,问他们不就知道了那小儿的根底?”

烧当老王听了这话时,眉头微皱不悦道:“换做是诸位,会让一个俘虏知道自己的大小事情吗?”

北宫伯玉不悦道:“换做是老王,你会放了敌人的俘虏吗?在坐的都知道那该死的小儿做了什么?在数千人脸上烙下了个字,可骨的脸上却无任何痕迹!”

众人一阵沉默,心下也颇为赞同北宫伯玉,身材高大的骨、阎忠却一言不语,但坐着的阎行却恼了,蹭得站起。

“大将军是不是说,也要让那董家小奴在父亲脸上烙字?骨是卑禾羌族长,父亲是西凉名士,那该死的小儿敢吗?”

“在一族之长脸上烙字?就不怕所有部族与他拼命?在名士脸上烙字?今日他敢烙字,明日他的脑袋就会落地!”

众人一愣,继而又是一阵点头,纷纷低语认可了阎行话语,就在这时,一人突然开口。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可能在咱们这般人的脑门上烙字的,这些事情暂且不提,可咱的兄弟已经闹腾了三日,大将军,是不是先把粮食给咱?之后再商议如何打虎娃?”

“是啊,大将军,咱的兄弟也是闹腾了两日。”

“虎娃若不种地还罢,这一种地,下面的兄弟们整日吵吵嚷嚷着耕种,大将军,是不是给兄弟发放些种子?”

“咱还是觉得等等看,若虎娃不招惹咱,他种他的地,咱种咱的就是了……”

“唉……那娃娃太过狡猾,若是攻打榆中城,挫一挫他的锐气,咱们也就有底气,可他竟不理不会,反而去种地,你说气人不气人?”

“咱倒是觉得那娃娃很好,庄稼种到地里,甭管他杀咱,还是咱杀他,最后的人都还不至于饿死人。”

“咱就说嘛,咱们又不是真的造反,只要朝廷给咱减税,不征了咱们那个人头税啥的,大家伙回家种地放羊也挺好……

“马兄弟话说的不错……”

……

一时间又与往日没了区别,气的北宫伯玉又一手扶着额头,别头不愿意理会这帮混蛋。

没粮?

是没有粮食,可这帮混蛋有牛羊!

一屋子人争吵,从早吵到黑,争吵了几个月,一个个就是不交出兵马,北宫伯玉气的肚子疼却又无可奈何。

争吵了半日,北宫伯玉又小气不管饭,所有人全都苦笑一一离去……

韩遂与一干人一一抱拳,直至所有人都离去,这才登上马车,阎行看了眼独自离去的父亲,默默坐到马夫的位置,正待抬臂挥鞭,马车内传出句让他顿住话语。

“彦明,你父亲可有说了些什么?”

阎行低头许久……

“父亲说,叔父若是现在杀了北宫伯玉、烧当老王……可活!”

韩遂一阵恍惚……

“唉……”

“若非那小儿诬陷,你我又岂会成了这般?”

阎行默默抬手抽了战马一记,马车猛然一动,韩遂背后不轻不重撞在车壁上,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恼怒,但下一刻又消散一空。

“彦明,那小儿手中甲骑,真的如此厉害吗?”

阎行脑中不由浮现当日凶险,脸上也多了丝恐惧,说道:“甲骑不惧刀枪,若那小儿有五千甲骑,可横行天下。”

……

“绝不能再让他活!”

一路上不再开口的韩遂,在马车来到府邸前停顿时,突然掀开车帘,看着阎行一脸的郑重。

“今日你是听了众人军议的,那小儿在榆中城外耕种,已经引起了军中的不满怨怼,绝对不能任由他耕种!”

“彦明。”

“心中可还有再战勇气?”

阎行沉默数息,摇头道:“叔父不可能再给彦明兵马的,有无勇气又有何意义?”

韩遂微抬了下眉头,笑道:“彦明还很年轻,日后有的是统领兵马的时候,又何须急于一时?”

阎行登时有些疑惑不解,先是激将,又不给兵马,如何可与之交战?

韩遂像是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笑道:“叔父手中没有多余兵马,不代表别处也没有,比如那榆中。”

阎行陡然一惊。

韩遂叹息道:“彦明败的太过突然,各头领心生畏惧,只有探明了那甲骑真正实力,咱们才能够一举杀了那小儿。”

“那小儿绝非良善之人,年前便是他诬陷我等谋反,若不杀他,即便我等设计杀了那北宫伯玉、烧当老王,那小儿又岂会容得你我?更何况,那小儿与彦明还有杀弟之仇?”

阎行鼻息粗重了些,未兵败前意气风发,整个大汉朝也没几个统领万人将领,可那一日,仅一千骑就把他所有骄傲击得粉碎。

过了十数息,阎行重重低头抱拳。

“彦明全听叔父安排!”

韩遂大喜,忙把他拉起,笑道:“甲骑强一些又如何?难道还能护得住所有人?”

阎行一愣,心下隐隐约约猜测到了韩遂想要如何,也不由微微点头。

“叔父说的是,那小儿是护不住栽种农夫的。

“哈哈……”

“走走……陪叔父好好饮上一杯!”

韩遂大笑拉着阎行入府,也不仅仅只他一人想到了此事,甚至还有人想要偷偷过河,从后面偷袭那些辎重营地,可这并不容易实现,每日都会有些人专门在河边放羊,又正值春暖涨水时,一旦被发现,一通箭矢攒射,羊皮筏子若是漏了气,就算会游泳,在湍急的河水中,十有八九也得死。

白天河边有人放牧,天空有巡逻鹰隼,想偷偷过河很难,晚上过了河又如何?若不是三五千兵卒,想偷袭一两千人的辎重营是很难的,董虎可不是宿醉磨洋工的阎忠,营寨周围有两米深三米宽的壕沟,有众多箭楼、无数拒马、错落不一防御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