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样的婚礼真吉祥

经过多少次让人啼笑皆非的瞎折腾,二憨子终于要结婚了。本来就长了一副憨态可掬的喜庆样儿,再加上这几天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地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每次做梦都笑醒。白日里更是见人就咧着个大嘴巴,也不管跟人家熟悉不熟悉、能不能说得上话。只要一见面,就是一通莫名其妙的“呵呵”傻笑。紧接着,又是一番牵强附令地嘘寒和问暖。着实让人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人家回过味来后,愈加哭笑不得。难免会产生那么一种怪怪地、喜上加喜的特殊味道。

村长夫妇更是兴奋的有点过了头,一天到晚、脸上总挂着胜利者自豪的笑容。里里外外、咋咋呼呼地张罗着,给二憨子办喜事儿。这也难怪,自打知道二憨子是被钱大叔忽悠了后。两口子可谓是机关算尽,软硬兼施。就连《孔明哭灵》这样那啥的招式,村长大叔也都用上了。逢人就白话;读《孙子兵法》、《三国演义》、和《三十六计》,这样世界顶级的经典名著,就一定要活学活用。也不管人家听的懂、还是听不懂,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家中有没有急事情。更是不分地点与场合,不分青红皂白、只管拉住人家。洋洋自得、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地白话个不停。直到自己把自己都给白话的口干舌燥、嗓子疼。人家更是听得又累又烦,求他不要再继续白话了,他才肯罢休。二憨子能将钱多多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娶进家,即便是破费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休怪一家人如此自满四溢、忘乎所以。实在是他家祖坟上点火、冒起了青烟。

钱家人就不同了,面对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多多和母亲只能把泪水,偷偷地咽回到肚子里,见人还要强撑出一副笑脸。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把钱大叔给找了回来,却疯疯癫癫的更厉害。脖子上用破布条儿吊了两只小死狗,紧紧地抱在怀里。逢人就夸耀:“这是财神爷赵公明,送给我的两只大元宝。太沉了,抱不动,才不得不用绳子拴起来,吊在脖子上。如今我有钱了,我就不是我了。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弄得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们,尴尬的不知道是悲还是喜。本来各自关系就很微妙,经钱大叔这么一问,愈加窘迫难当、进退两难。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大叔还带回来一群不懂事的孩子们。吃吃喝喝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指挥着孩子们瞎胡闹。一会儿叫喊着:“财神爷发钱了,谁抢着算谁的!”。一会儿又指着老伴儿和女儿,对那群不懂事的孩子们叫嚷说:“她们两个浑身上下都是钱,谁翻出来是谁的。”吓得钱大婶、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拼命保护着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女儿。生怕女儿受到骚扰,尴尬难堪。尽管如此,钱大叔还是不依不饶。两手抓起那两只吊在脖子上的小死狗,高高地举起来。一边抖擞着、一边还不停地在老伴儿和女儿面前跳跃欢呼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财神爷赵公明昨天夜里托梦给我。说全天下的钱都归我。我有钱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弄的多多和母亲,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一处地缝钻进去。就连寻死的心情都有了,这哪里还是办喜事?简直就是喜事丧办!

钱家祖上是地主,亲朋好友都惧怕相互沾上晦气,不得不采取各扫门前雪,相互不往来、以避其祸。后来,亲戚朋友们才刚刚相互上门往来。钱大叔出事后,又都怕跟着摊上责任、承担骂名。纷纷急着与其撇清关系:“他是他、俺是俺,各家管各家。”这不,听说钱多多嫁给了二憨子。钱家所欠债务,暂时也无人追究了。为了间接地与村长一家攀上亲戚关系,就又都纷纷上门来贺喜。却被钱大叔抱着两只臭烘烘的小死狗,挡在了院子里,不让进屋。正尴尬难堪、进退两难之时,多亏钱多多和母亲从屋里出来,为她们解了围。古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不用说,人家还是带着贺礼来道喜,哪有拒之不收之理?

突然,大门外“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由远而近的锣鼓喜乐声,来到了门口。彩旗招展、锣鼓齐鸣。村长“大白话”、和弟弟二憨子,一人骑了一辆崭新的“金鹿”牌自行车,带队迎亲来了。村长“大白话”车后座上,还搭了一条接新娘子用的红毡毯。这哥儿俩在钱家门外刚刚支撑好自行车。钱大叔就率领着那群不懂事的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跑步迎了出来。钱大叔两手高举着那两只小死狗,一边冲自己的女婿二憨子、和亲家大哥抖擞着,一边炫耀地咋呼着:“我有钱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弄的他这位乘龙快婿,不知道如何是好。

村长大叔为了打破尴尬,上前又是递烟、又是划火。可钱大叔根本就不领这份情,两手抖擞着小死狗,让他的这位亲家大哥,更是进退两难。

俺虽然口舌不利索,但蒙村长大叔看得起,让俺做了贺礼生。见钱大叔堵在门口瞎胡闹,误了进门的时辰不吉利。就急忙迎上去,“那啥、那啥”地跟大叔讲道理。好不容易,才生拉硬拽地劝大叔走到一旁,让出路来。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边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洪晓涛正焦急而又痛苦地朝这边望着。看到这边的娘家人,用椅子将新娘子抬了出来。那可是自己的心上人呀,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娶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全都溢于脸上。又加上长时间的逃亡,衣食无着、夜不能寐。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噙着泪珠。嘴唇咬破了,又不得不把血水咽回到肚子里。而恰巧就在这时,村外的公路上,远远传来警笛的鸣叫声。洪晓涛惊慌失措,一头拱了进附近的一条胡同里,狼狈地逃跑了。

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被人娶走、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钱大叔挣脱了劝他的人们,又跑回来拦在路当央。着急地咋呼说:“财神爷赵公明说了,全天下的钱都归我管。我有钱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你们谁也甭想奈何我!”

许多人轮番上阵,可无论怎么劝说,钱大叔他就是不肯离开。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话“我有钱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因为他是亲家老丈人,这样一种场合,无论他如何疯疯癫癫,都不能做出有损喜庆的事情来。那样会冲散喜气、不吉利。也难免日后落下话柄,被人耻笑;“他傻你不傻!”

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不得不随和着钱大叔,说了一些违心的话。还冲他伸出了大拇指,夸奖他:“大叔哇。您老人家说的也太那啥啦!财神爷赵公明对俺也是那么说。全天下的钱,以后都归大叔您那啥。您老就是全天下第一个有钱的大那啥!等俺多多妹妹和二憨子结了婚,大叔您比现在更那啥!”

钱大叔一听高兴了,又冲俺抖擞起了那两只小死狗、一蹦一个高。更大声地咋呼说:“我有钱了,以后我就不是我了!”

俺又奉承他:“大叔说的太对了。今后有了钱,想咋那啥、就咋那啥。谁也不敢说那啥!”就这么好说歹说、才又把大叔给劝的离开了。

白话大叔乘机调好自行车,伴娘将新娘子架着在自行车上坐好。白话大叔载上新娘子,匆匆忙忙地骑车离开了。二憨子急忙跨上自行车,紧蹬几步超过去、头前带路。迎亲的队伍,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浩浩荡荡地原路而回。

钱大叔带领着那群孩子们,紧紧地跟在迎亲的队伍后面,成了送客。还随着锣鼓点,一边扭动着屁股、晃动着身子,一边抖擞着那两只小死狗,口中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清他嘟哝地是什么。但看到后,让人总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无人不摇头叹气。如此大喜的日子里,却被傻亲戚这样不分好赖地瞎搅合。让人哭不得、也笑不得,感觉不出一点喜庆的味道来。你说钱大叔他原来也是仪表堂堂、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咋就鬼迷心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新媳妇娶进门,站到了天地桌前。二憨子父亲死得早,父亲的位置上,只能摆上一个牌位。病恹恹的老母亲,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坐在了另一侧的位置上。时辰到了,俺这个贺礼生,有了用武之地。虽然接到白话大叔的邀请,极力推辞不掉。就偷偷地躲在没人的地方,进行过多次演练。但毕竟是第一次做主持,难免有些心慌。刚刚扯开喉咙大喊了声:“一拜那啥!”就惹得众人,一阵哄然大笑。白话大叔生气地批评俺说:“俺提醒过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多加练习。咋还是张口闭口的喊‘那啥’?”俺脸羞红了,难为情地回答说:“俺没少练习,可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一不留神,就又喊‘那啥’了。”

白话大叔无可奈何地嘟哝了句:“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也!”低头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抬头大声说道:“哦,对了,俺还是跟大伙儿解释一下吧。小歪口中的这个‘那啥’,是个多义词。也是咱们村里的喜庆用语、吉祥话。用在这里的意思,就是说:百年好合,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没想到,村长此话一出,乡亲们明知道这是无奈的纠错之语。但在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里,谁人不想图个吉利?就都为俺热情地鼓掌叫起了好。就连钱大叔和那群不懂事的孩子们,一通鸡飞狗跳的瞎闹腾。也被白话大叔说成是;招财纳福的吉祥舞。不但大鱼大肉地让他们吃了一个饱,还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送出门。白话大叔虽说是出于无奈,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也不失为一次有智慧的大操作。倒使得坏事变好事、晦气变喜气。古典名著看得多了,学有所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无愧明智之举,更让村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被乡亲们定格为,村里知识与智慧的象征。更离奇的是,此次二憨子的婚礼之后,俺的这句因为舌头根子不利落,说不完整的那啥话,倒成了村里的喜庆用语、吉祥话。无论是哪户人家的儿娶或女嫁,俺都当仁不让的成了贺礼生。谁家若有个喜庆事儿,都会请俺上台讲上几句那啥的话。乡里乡亲的、盛情难却,俺也就当仁不让、不再推辞。让俺那啥、俺就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