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就吃一口吧,一点不吃怎么行?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段时间胃口这么差,身体也扛不住啊!”刘老太的儿子冯小峰劝说着正躺在床上的刘老太。
“我实在吃不下去啊,儿子。股市这都连续阴跌几个月了,我的中国能源重仓被套,自己的养老金搭进去了不说,还害了小于、小纪,和其他长期跟随着我的股友,小纪是把房子抵押给银行买的股,如果他没听我的话而是早早抛出,也不至于亏得这么惨,房子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还有小于和其他几个年轻人,套的那部分资金可都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啊!尤其是小于,外地来BJ闯荡的小伙子,多不容易啊!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听的我这心里暖暖的。我对他就像对自己亲孙子一样关照,他听了我的话,全仓中国能源。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刘老太痛心疾首地向儿子诉说着。
“妈,你也别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股市有风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风险自担这个道理也是懂得的,你也别太自责了。”冯小峰开导着刘老太。
此时,刘老太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哟!都快上午十点了!我得赶紧去证券营业部盯盘去。”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妈!你说我给你买好了电脑,下载好了交易软件,你好好的在家放着不用,干嘛非要大老远的每天去交易大厅盯盘?更何况你现在这身体,也禁不起来回折腾啊!”冯小峰极力阻拦刘老太。
“儿子,你不懂,我一个人在家里盯盘和在交易所一群人盯盘那感觉不一样,再说交易大厅还有我那些股友们,我去了他们才有主心骨,而且在那看股票心里也踏实。”刘老太执意要去。
“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凡事放宽心,钱嘛,没有了咱再赚,可别再生闷气了,气大伤身。”冯小峰看劝不动刘老太,嘱咐了几句就随她去了。
来到营业部交易大厅,还未来得及跟熟人们打招呼,刘老太先看到了大厅中央的电子屏幕,此时屏幕正显示着大盘今日的走势。“哎,又跌了。”刘老太摇了摇头,来到交易电脑跟前,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中国能源这只股票,看大盘今天这走势,中国能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可是不看吧?心里又憋不住。
刘老太思想斗争了很久,决定还是打开看一眼吧。
等刘老太敲完中国能源的代码,打开后,一眼就看到现在的价位已经跌破20了!并且还在继续下探。
还没等刘老太看完上午的全部走势图,就急火攻心,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刘大妈,刘大妈!”小纪最先看到这一幕,他赶紧跑了过来,这时候交易大厅的散户都看到了异样,纷纷围过来,证券营业部的工作人员闻讯也陆陆续续过来察看。
“快拨打119,派救护车来!”小纪朝着人群喊道。
“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
“不清楚啊!”
“不会看到中国能源受刺激了吧?”散户C看到刘老太跟前的交易软件上,此刻正显示着中国能源的今日走势图。
“有这可能,我可听说刘奶奶重仓中国能源呢!”散户A同意散户C的猜测。
很快,急救车到了营业部门口,刘老太被抬进了车,“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谁要跟着车一块去医院。”医生问。
“我去吧,刘大妈是我的客户,我有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周姐说完就跳进了救护车内。
望着急救车快速驶去,小纪心中五味杂陈,我也重仓中国能源啊!照这样跌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那抵押给银行的房子会不会被没收?想到这里,小纪既害怕,又担心,更是自责不已,如今家人还不知道这事,他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中国能源能赶快涨起来,也祈祷刘大妈能赶紧好起来。
雨清看到刘老太晕倒,她赶紧把这事告诉了关璐,让关璐转告给于洋,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打给于洋的话,他肯定不会接的。
于洋得知刘老太晕倒的消息,赶紧拨打刘老太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于洋,请问刘奶奶怎样?”于洋急切地问道。
“我妈现在正在抢救室。”冯小峰悲痛地接过电话。
“啊!刘奶奶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于洋听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焚。
“在101医院二楼。”冯小峰告诉了于洋。
“好的,我一会就到。”于洋挂断电话,就飞奔去了101医院。
于洋赶到ICU病房门口,隔着玻璃,他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刘老太,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边监护仪器上显示的各种指标数据正在有条不紊地变动着。
看到这,于洋心疼极了,他问冯小峰:“刘奶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医生怎么说?”
冯小峰哽咽着说:“医生说是急火攻心,加上身体虚弱,出现了心律失常,连带身体的各个重要器官均出现了衰竭的迹象,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
“怎么会变成这样?刘奶奶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是和股票被套有关吗?”于洋小心翼翼地问。
“应该是吧,她从过完年到现在,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整天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她经常说她对不起你和其他跟随他的股友,害的你们和她一样被深套。今天上午我拦着不让她去营业部,她非要去,她说在营业部盯盘和在家里盯盘感觉不一样。后来我就接到证券公司经理的电话,赶紧赶到医院,我妈就成这样了。”冯小峰语气里充满自责,如果他上午坚决拦着不让妈去营业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也别太自责了,或许刘奶奶觉得在营业部看盘会给她的那些股友带来安全感吧,她觉得只要有她在,大家才不会慌。”于洋一边说,一边望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刘老太,“刘奶奶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祈祷她能早日度过危险期。”
“你工作很忙吧,要不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冯小峰觉得于洋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他听妈妈说起过于洋是北漂,在BJ找份工作不容易,他不想于洋因为妈妈的事影响到工作。
“好的,叔叔,刘奶奶如果有什么事麻烦您一定告诉我啊!”于洋说完,又望了一眼刘老太就离开了。
经过一星期的奋力抢救,刘老太最终还是不幸地撒手人寰。
此时的于洋正坐在办公室里偷看着中国能源的股票,经过多头半个月的顽强抵抗,中国能源终于在今天这一刻缴械投降,跌破发行价,然后股价一泻千里,直朝着十八层地狱狂奔而去。看到这一幕,于洋的心在滴血,他呕心抽肠,悲痛欲绝。
“喂,小于吗,我妈她……她走了。”冯小峰抽噎着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于洋。
“啊!不是吧?”于洋听到后,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现在停放在太平间,过一会就要被送去殡仪馆了。”冯小峰哭着说。
“叔叔,你别太难过了,我马上赶过去,送刘奶奶最后一程。”此时于洋已顾不上中国能源跌破发行价带来的悲痛,他赶紧打车去了医院。
看到身上罩着白布的刘奶奶,于洋再也控制不住心中那刻意压制的悲痛情绪,大声哭喊起来:“刘奶奶!刘奶奶!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刘奶奶!你醒醒啊!”
冯小峰看到于洋哭的这般撕心裂肺,不禁想起妈妈在世时曾给他说起过,她对于洋就像对亲孙子一样的关照。妈妈果然没有疼错人啊,于洋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冯小峰把哭的瘫倒在地的于洋拉了起来,劝他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谢谢于洋能来送妈妈最后一程。
殡仪馆的车来了,工作人员把刘老太抬进车,关好车门,准备离开。
于洋看着刘奶奶的尸体被抬进了灵车,哭着大喊:“刘奶奶,中国能源今天跌破发行价了!我该怎么办呀?”
灵车开走了,留下了于洋在太平间门口失魂落魄地站着。时光凝滞,似乎一个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