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袁锋,金子旁的锋,听起来也算是个跟得上世道的普通名字。
不过,在我还没生出来那会儿,我不叫这名儿。
名儿是我妈剖腹产前一天我爸给我取的。
袁广源。
听起来很拗口对不对?
我爸意思也很简单,是让我广结人源,财源,善源。
当然这也是我后来的猜想,具体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还有待考证哈。
父亲开开心心的在手术室外迎接我的降生,当那道啼哭声一响起。
一张充满爱意的照片上,那穿着西装的帅小伙深情的望着身着白色婚纱的大美女,他们之间将会再添一笔,变成幸福美满的全家福。
可一张白纸黑字,将所有美好的幻想击的粉碎。
保大保小?
保大...不,保小。
父亲签完通知单后,那颓丧劲,我都不敢去细想。
至于为什么选择保小,原因我不知道,也不敢去问。
可能这就是大人们的顾虑吧?
还在火车上晃荡的爷爷得知这一消息后,就在电话里劈头盖脸的把我父亲骂了一顿。
说什么源这个字怎么能随便乱取,还加个广,他们母子两个能受得住吗,你知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你的老婆!
“老头子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种迷信。”
电话挂断了。
父亲心里很清楚,无论他再怎么吵下去,自己的老婆都不会活过来。
他好像是不要我了。
出生之后,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名字改一改。
八字太弱了,于是取名为锋。
三岁还是四岁来着,我忘了,那个晚上我第一次看见鬼。
于是叫醒一旁睡着了的爷爷。
你能看的见?
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开始,除了每天正常去幼儿园之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被爷爷逼着学风水,什么《宅经》《周易》《冰鉴》等等......
那会儿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全靠着爷爷一字一字的读,说听懂吧......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
爷爷在村里经营者一家小卖部,表面上是买一些零食饮料,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但实际上,仔细看“袁氏烟酒”下面画了个小小的阴阳鱼。
这才是我爷爷的主业。
本以为只是给村里做白事行个方便。
可时间长了才晓得,爷爷好像并不简单。
随着信息的发达,也渐渐的对那些奢侈品有了些研究。
时常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烟酒店,看到一些豪车停在店门口,一看牌照就知道不是本地的。也碰到过爷爷送客,基本都是上门的人对着爷爷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假笑。
似乎还挺有名气的。
十二岁生日那天,对我来说是个好日子,比平常过生日都要开心。
我爸来找我了。
听说这些年都跑去创业了,好像还挺成功的。
开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助理的帮助下,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走进了爷爷家门。
爷爷很开心,说要带我爸去后山的祠堂拜拜老祖宗。
“为什么不带我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爷爷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等你十八岁生日那天爷爷再带你去。”
那天晚上这对爷俩喝的很开心,直到我进屋睡觉了,依旧喝的很起兴。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父亲叫醒,说要带我回城里住。
我那心里是一百万个不情愿,又哭又闹。
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的爷爷开口了,“孩子,跟你爸回去吧,爷爷要出趟远门,照顾不了你,等爷爷忙完了,再接回来,你看可好?”
我妥协了,透着玻璃看着爷爷满是皱纹的脸笑着和我道别,鼻头一酸,眼泪又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
城里富裕的生活和以前跟着爷爷村里村外到处做白事、看风水、点墓穴,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让我有点不习惯。
袁仲伟(我爸的名字)虽然爷爷已经和好,但似乎还是很讨厌风水。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所有带回来有关风水的书全部封了起来。
还不忘告诫我以后少学爷爷的那套说辞。
可能是从小受到了风水的熏陶,一时间还改不过来。
每次只要一说错话,都被父亲打的鼻青脸肿。
久而久之,我和父亲的关系并没有升温,反倒降至冰点。
他也挺忙的整天见不着人,那也挺好。
所以不管是每天放学,还是节假日休息,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偶尔见面会打声招呼。
这就是我唯一和父亲的交流方式。
每周和爷爷通电话时,这真的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
电话那里,爷爷就和寻常老人家问候自己孙子一样。
问我吃的怎么样,住的还习不习惯。
我每次都很违心的说,挺好的。
不管怎么说,能听到爷爷乐呵呵的声音,我这心里就很踏实。
每当要挂电话时,我都会问。
“爷爷你什么时候能忙完啊?”
再等一等吧,等爷爷忙完第一时间就去接你......
这一等就是五年。
到周末了,又到了和爷爷打电话的时候了。
我兴致冲冲的拨出了爷爷的电话。
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阵忙音。
是座机没搁好?
第二天,我又拨出了爷爷的号码。
依然没打通。
第三天,没通。
第四天,还是没通。
......
半个月后
求求了,一定要通啊!
我再一次失望了。
我有些手足无措。
正巧,今天父亲在家。
看见我拿着听筒,就这么傻站在那里,不禁问道,“怎么了?”
爷爷的电话半个月没打通了......
父亲愣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翻起茶几上的日历。
糟了。
也不等我回答,父亲又说道。
赶紧收拾东西,去一趟你爷爷家。
............
到了爷爷家门口,大门上铁链紧锁着。
“爸,开门,开门啊,爸!”
尽管父亲发了疯似的拍门,可屋里却没有人回答。
大伯和老叔也到了。
“怎么了仲伟?”
“今天是25号。”我爸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旁的兄弟三人吵得不可开交,也没听清在吵些什么。
冥冥之中,我好像能感觉到,爷爷似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一步都没有。
我不懂,爷爷为什么要骗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没急着回去,他们兄弟三个村头村尾都问烂了,依然是不见爷爷的踪影。
可就在第三天的下晚,爷爷回来了。
我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爷爷,好冷...好硬...这还是我爷爷吗?
“你们是这老爷子的家属吧?”
“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