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熊孩子,天天一副吓人捣怪的模样。”
陈之行拍了拍袖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张紫枫的演技不错,大多数桥段都能信手拈来,但是在最后一段的诡异一笑却总是不得要领。
成思辰的要求是惊悚,并且还要赚足反差。
不过在拜访了金世杰之后,最后的难关也被攻克。
前一秒还小家碧玉的模样,冷不丁的一笑差点没让陈之行换条裤子。
“金老师让我去看《一级恐惧》,里面爱德华诺顿的表演和这一幕很像。”
学以致用,她准备先吓吓陈之行看看效果。
张紫枫看着陈之行那惊吓过度的模样,暗道这个桥段已是稳稳拿下。
“别吓你哥。”
谭雅敲了敲碗,责怪道。
老话说,百病皆生于气,忧思伤脾,愤怒伤肝,狂喜伤心,悲伤伤肺,惊恐...
“你就问了一句,就演成这样了?”
陈之行有些不信。
金世杰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前世他还在人艺演过两次,演《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时还指点过陈之行几回。
奇了怪了,我问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有这种进步速度呢。
人就是贱,恨人有笑人无。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走上流量这条不归路,可是看着张紫枫学有所成,他的心里也痒痒起来。
不行,我也得去问问。
我得给我的智商讨个说法。
......
金世杰私下里比荧幕上还要和蔼许多,也是少数乐于教导晚辈的前辈之一。
在人艺待了几年,也就他和何兵两人有时间也有心来指点过几次。
说起来,其实任何人和冯远铮比起来都算是和蔼的。
不过金世杰还自带三分亲切的气质。
“你演过话剧吧?”
陈之行恭敬地点点头,“我是话剧班毕业的。”
“哦。”金世杰顿时了然,“匠气太重了。”
“什么叫匠气?”
金世杰一愣,没想到陈之行问的这么直白。
不过旋即轻笑一声,他也很久没见过这么不愿意藏着掖着的后辈了。
他教过很多人,他们都是貌似懂得了自己的教导,然后该怎么演还怎么演。
至少这小子懂得拉下脸。
其实匠气这个词很多人都能解释明白,就是表演时太过刻意。
但是谁又能因为这一句点拨摆脱自己的匠气呢?
金世杰饶有兴致的放下水壶,娓娓道来:“现在演员的路子一般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自己变为角色,第二种是将角色变为自己。”
其实像冯远铮,金世杰这样的演员都不太喜欢用传统的什么体验派、表现派之类的给演员分门别类。
“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
金世杰一句话撂下,陈之行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呈现出的状态为观众接受才是演员的最终目的么?”
金世杰摇摇头,活像一个成了精的老神仙。
虽说用成精这样的词来描述一个德高望重的演技前辈有些不恰当,但是陈之行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唯结果论不可取,我问你,让所有人不闯红灯最有效率的方法是什么?”
陈之行沉吟半晌,犹豫道:“加强基础教育?”
“当然不是。”金世杰再次摇头,“是拆掉所有红绿灯。”
陈之行恍然大悟,至此,他完全认同了金世杰的论调。
拆掉红绿灯会让那些人没有红灯可闯,但是对于事故率来说却不降反升。
一味的追求结果势必会让自己得不到根本性的提升。
只有注重过程才能让演技更进一步。
金世杰欣慰的点点头,可与他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对了,表演最重要的就是结果,过程什么的一点用都没有。”
“嗯...嗯?”
陈之行愣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呀?”
自己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他怎么又转了一辙?
金世杰咧开一个笑容,“观众不会关注你如何努力,你呈现出什么样的结果才是让他们最为关心的。你为了一个角色勤耕不辍,每天废寝忘食,最后演的很差,最后呈现出来的也就是那一个半小时。”
“你懂了么?”
“额...我懂了。”
我懂个屁了!
金老师这前后不一的说辞绝对能拿下个矛盾文学奖。
关键他两句话说的还都有道理。
原来我以为我都懂了,差得也就是火候而已,现在我感觉自己又什么都不懂了。
玄幻小说中一番论道打破心境,莫过于此了吧?
处于愚昧之巅而沾沾自喜的陈之行终于产生丝丝动摇。
“金老师说的那么直白,你不会没听懂吧,哥哥?”
张紫枫在膈应人这一道上已经无师自通,天天掐着嗓子在陈之行难受的时候给他火上浇油。
她一边夹着菜,一边解释道,“金老师先说了两条路,一个是自己变为角色,就说明角色与你自身相去甚远,需要自己贴合到角色上。”
陈之行脸上装作不在意,可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这事不可耻,孔夫子还不耻下问呢。
看着陈之行纠结的模样,张紫枫又像小狐狸一样贼贼地笑了起来:“这种时候要注重过程,需要不断改变自己,才能表现的不出戏。”
满意的接过陈之行夹过来的菜,她继续说道,“当碰到角色变为你的情况,就说明你和角色之间的共通点很多,你就只需要完美展现自己,将已有的特点表现出来就好,此时能为你加分的也就是结果而已。”
她闪着一双大眼睛,调笑的看着陈之行,“你懂了么?”
陈之行有些懊恼,自己冥思苦想,张紫枫一句话点破。
人和人悟性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陈之行撇了撇嘴,“吃完写作业!”
张紫枫的笑脸立马塌下来,“能不能休息一天?”
“刚才行,但是现在不行了。”
张紫枫无力之下也没了食欲,嘴里不忿地嘟囔着:“下回再也不告诉你了!”
旋即拖着疲惫的身躯转身完成那该死的作业。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
我就不应该去问他,这不是找罪受么。
放下饭碗,陈之行仰起头。
感叹一句:“还是当流量去吧。”
“当流量肯定不行!”谭雅掐着腰,义愤填膺的堵死陈之行的后路。
你们一大一小是想让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