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古代西方的司法公开

古希腊、古罗马的审判因其公众参与性强而具有较强的公开性，可以说因为公众参与审判过程，所以天然具有公开性。

古希腊的法律制度缺乏直接记录的一手资料，只能零散地见于古希腊思想家、政治家的著述中。“对古希腊政治制度进行考察后，亚里士多德试图提出他理想的政治制度。他认为，在一个政治社会里，应该存在三个机能：议事、行政和审判。他眼中的审判机关，不是我们现在所谓的独立审判机关，而是由公民大会所组成的公审机关。”^[12]由于古希腊实行奴隶制民主，许多重要案件都要经过公民大会的决定，即使是一般案件的审判组织也由多人组成且人员不固定，通过投票的方式判断是否有罪以彰显民主性。传说审判苏格拉底的陪审团由501人组成。“在古希腊，审判机关和刑罚机关是分离的。米利都人希朴达摩记载了审判的方式——审判员们在表决的时候向陶罐中投卵石，根据卵石的数量来决定被告完全有罪或者完全免罪。”^[13]

在重大案件裁决时的特殊司法程序中，公众参与性和公开性表现得更为突出，如雅典城邦的“贝壳放逐法”。“贝壳放逐法”也作陶片放逐法，约制定于公元前500年，第一次实行于公元前487年，一般认为此法为雅典改革家克里斯提尼所制定。该法规定，每年春季由五百人会议召开一次非常民众大会，征询有无危害民主政体的人和事，是否需要执行放逐法，然后由非常民众大会进行口头表决。如果肯定有破坏民主法制的人，则正式举行民众大会。大会对违反民主法制的人进行投票表决，由投票人将被控告人的名字写在贝壳上。如果所投票数达到法定的6000票，则将该人放逐，限期离开雅典，但不没收财产。放逐期为10年，被逐人可于期满后回国，恢复一切公民权。这项法律的目的在于防止出现篡夺政权的僭主政治，对维护雅典奴隶主民主政治曾起过很大作用。^[14]

相比之下，关于古罗马的法制情况的史料记载更加丰富。《十二铜表法》是古代罗马最早的成文法典，是古罗马乃至整个欧洲的“成文法运动”的肇始。而且，古罗马拥有古希腊不曾拥有的庞大的法学家集团，这使得古罗马法制发展的各个层面都有明确的理论支持，也使得古罗马法律成为欧洲法律的历史渊源。在审判公开方面：“在司法上，西塞罗主张审判公开原则和罪刑相适应原则。西塞罗主张，司法审判活动由司法执政官主持，但要受元老院和平民大会监督。普通民事案件可由司法官受理，重大案件如处死罗马公民或剥夺公民权等要由平民大会决定。审判是公开的，‘不允许有权势的人们过分地随心所欲，也不给人民提供伪饰的可能。当诚实的人们无法知道谁持什么看法时，票板可以掩盖心怀叵测的投票。’”^[15]卢梭在《社会契约论》中也印证了平民参与审判的史实：“在所有这些弊端四溢的情况下，广大的人民还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参与政治活动，借助于那些古老的规制，他们完成了诸如行政官的选举、法律的通过、案件的审判以及一切公私事务的处理等事项，一件也没有耽搁，而且几乎就像小小的元老院所做的事情那样轻松自如。”^[16]

“在罗马晚期的司法审判中专制主义逐步加强，秘密审判程序普遍盛行于司法实践。”^[17]到了欧洲中世纪，审判分为宗教和世俗两个领域，二者都采用秘密审判的方式。天主教会设立“异端裁判所”迫害与教会思想不一致的人，鼓励告密且为告密者保密，审判过程秘密进行且刑讯逼供。异端裁判所的秘密司法行为不仅仅是教会权力过大和专横的表现，更制造了恐怖与威吓的精神压迫。世俗的领主审判也从罗马晚期的专制集权开始日益走向秘密和独断。欧洲中世纪的秘密审判不仅不对公众公开，甚至对当事人来说也难以亲身参与审判过程，更别提为自己辩护了，书面审判的做法由此大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