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卡尔·莫里兹·拉普

只有进入考古学领域,格林方才鼓励方言研究,但他明确告诫学者不要在语音细节做过多的区分,按照他的理解,这些区分在语言发展史上根本不值一提。说到这一点,我们就会提到早期语言学术史上的一段趣事。拉普(Carl Moritz Rapp)曾先后出版4卷本的《基于语言生理学的西方习语史研究》(Versuch einer Physiologie der Sprache nebst Historischer Entwickelung der Abendländischen Idiome nach Physiologischen Grundsätzen),并分别于1836年,1839年,1840年,1841年出版。其中,关于语音本质与分类的生理学检验只做为语言历史性回顾的基础,而该著作真正的宏伟计划是探究希腊语、拉丁语和哥特语的发音方式,试图理清中世纪语言(包括拜占庭希腊语、古普罗旺斯语、古法语、古诺尔斯语、盎格鲁—撒克逊语、古高地德语)的语音系统与现存语言(现代希腊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低地与高地德语中的各种方言)发音系统之间存在怎样的关联。为了实施这一计划,拉普对这些语言的早期阶段深入研究,对现存语言的第一手观察同样不可小觑。他将这些成就归结于自己拥有一双“对所有声音敏锐到变态的耳朵”;在早期,他还观察了方言与受教之人的语言区别,并对法语、意大利语、英语等外语产生浓厚兴趣。他去过丹麦,在那里结识了拉斯克,并成为他的学生。拉普谈到拉斯克和他的作品时总是流露出深深的钦佩。回国后,他开始着手研究雅各布·格林的学术著作。尽管他总是对格林的专著大加赞扬,但格林语音学研究让他感到深深的失望。“格林的字母理论虽然让我甘之如饴,渴望从中学到新的知识,但也让我心力交瘁,因为他的看法与我之前对语音本质的认识完全矛盾。”拉普满腔热情地开展伟大工作,因为他坚信“史料只能反映真理的一面,而那些不注重书写的现存语言的分支才是真理的另一面,而这一面同样至关重要,却至今未有满意的结果。”事实上,拉普与格林的字母理论(Buchstabenlehre)产生冲突不难理解,因为后者只是基于文字书写发展而来,拉普也不害怕用他所谓的“暴躁、傲慢的语气”表达非正统的观点,因此,我们不必为他的著作为德国语言学领军人物不齿感到意外,因为他们只会注重书中大量明显的错误,从未发现其中全新的观念。拉普的作品鲜为人知,甚至在鲁道夫·冯·劳默的《日耳曼语言学史》(Geschichte der Germanischen Philologie,1896)与其他相关著作中对拉普只字未提。当我在《语音学》(Fonetik:En Systematisk Fremstilling af Lœren om Sproglyd,1897)提到他的著作不该被忽视的时候,[11]我熟识的德国语言学家都对他一无所知。然而值得称赞的不仅仅是拉普在其著作中提到的语音观察,[12]更重要的是,整个计划是建立在对语音和字母透彻理解之上,这让拉普自始至终都在使用音标,甚至包括现存与消逝语言的样本。当时的学界还未认识到这是对任何语音系统生动、全面认识的唯一途径(以及清楚地让学界认识到自身的无知),若是格林和接替者们当初能够吸收拉普的思想,那么语言学将会获得更加迅速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