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裘甫、仇甫二姓辨

欧阳修《新唐书·艺文志》载唐代郑言《平剡录》一卷。注曰：“裘甫事。言，字垂之，浙西观察使王式从事，咸通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九言：“浙东贼帅裘甫攻陷象山，官军屡败，明州城门昼闭，进逼剡县，有众百人，浙东骚动。”二者记作裘甫。

唐《东观奏记》则载：“越人仇甫聚众为乱，攻陷剡县、诸暨等县，浙左骚然。上用王式为浙东观察使，以武宁军健卒二千人送式之任。式生擒仇甫以献，斩于东市。”[1]《东观奏记》作“仇甫”，与前书有别。

北宋《新唐书纠谬》亦言：“艺文志杂史类中，郑言《平剡录》一卷注云裘甫事。今案本纪咸通元年正月浙东人仇甫反，命安南经略使王式为浙江东道观察使以讨之。八月己卯，仇甫伏诛。王式传亦作仇甫，唯艺文志作裘甫，未知孰是。”[2]对此未能释疑。

陕西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藏有唐郑愚撰《唐故容管经略招讨处置等使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赠工部尚书李公墓志铭并序》。志文节录如下：“……公讳行素，字垂之，陇西人，北朝冠族，而大于申国公穆，国史有传袭。其后支皆称申公房。后其家世播迁南裔，而风范益高，岭服敬之。……公内外豪英而材不世出，连举进士，有司失人。恐日月之不与，拂衣杖剑而游，乘桴浮于海，安南奏知唐林州军州事。后海贼裘甫，寇制（浙）东而窥府城，公以偏师殄之，擒甫以献。恩授富州刺史。……公以咸通十年二月二日薨于普宁官署，春秋卌七。用其年十二月一日葬于京兆府万年县龙首乡南陈村，祔先茔，礼也……”[3]据李行素墓志所记，志主曾任安南都护府林州军州事，随安南都护王式调往浙东平叛，并以偏师擒获裘甫。其后，因功升任富州刺史。

唐咸通末进士许棠撰有《唐故浙江道五部兵马大元帅平南节度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令戴公墓志铭（并序）》。志文言：“府君讳昭，字德辉，姓戴氏，其先杜陵人也。……府君爰自咸通元年逢党裘甫叛，自富阳窃持朱旆，都督王式遣团练押衙云公思益，统领锐师，诛夷蜂虿，趋于概水，陟彼高冈。府君以奋节雄之，括于私第。启帑藏之资，发仓廪之粮，献以奇谋，馈以营垒。而元凶投戈，群党请命。……呜乎！享年五十有八，中和二年八月二十日，寝疾终于陶朱乡里之私第。以其年十二月十六日，葬于当县灵泉乡温泉里斗泉之源也。”[4]文中亦作“裘甫”，而志主戴昭参与了平叛。

李行素墓志撰于唐咸通十年（869），戴昭墓志撰于唐中和二年（882），记载志主二人均参与了平叛裘甫战事的史实，距离裘甫起义失败的咸通元年（860）年代相近，均早于《东观奏记》（成书于唐大顺中，约891）记载之“仇甫”。二墓志可相互印证。明《史纠》将裘、仇二姓不同归结为史官“纪姓纪名之误”。[5]今据墓志铭文，裘甫、仇甫之二姓，当以“裘甫”为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