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塔山说”辨析
关于嘉祥寺具体位置的“塔山说”见之于张能耿、盛鸿郎等编著的《越中揽胜》,其中云:
三论宗祖庭嘉祥寺据考,寺址在现塔山北,辛弄一带。[3]
查相关文献,嘉泰《会稽志》卷第十六之“碑刻”:
《大觉禅师国一影堂碑》,崔元翰撰,羊士谔正书,贞元九年二月八日。石在府城大庆寺,碑作嘉祥寺。
其中“石在府城大庆寺,碑作嘉祥寺”一语,将嘉祥寺与大庆寺联系起来。嘉泰《会稽志》卷第十一之“桥梁”又记:“大庆桥 在城东南。以傍有大庆寺,故名。”如今大庆寺早已不见踪影,但大庆桥依然存在,横跨于绍兴城区府河街旁的府河上。从大庆桥往西过解放南路,为一停车场,停车场南边不远便是塔山,大庆寺应曾经在这一带。联想到嘉泰《会稽志》中“石在府城大庆寺,碑作嘉祥寺”一语,张能耿等或因此将嘉祥寺寺址考证在了塔山北一带。
问题的关键在于,大庆寺是否就是嘉祥寺?嘉泰《会稽志》卷第七之“寺院”中记:
大庆尼寺 在府城南三里三百步,隶山阴。西晋永康元年,有诸葛姥日投钱井中。一日钱溢井外,遂置灵宝寺。会昌毁废。大中元年,观察使李褒重建,改今额。及废显教院,又并其尼入焉。西偏别为教院,用十方规制,选名行尼主焉。颇习经学,励行业,郡人称之。显教院本名保越,尼皆织罗为业,所谓宝阶罗是也。乾道中,以其院舍忠顺官,而徙其徒于大庆。又有善法尼院,晋天福七年,吴越所建,名永宁。大中祥符元年改额。熙宁八年,知州赵清献公以其幽迥,非尼可居,徙尼于大庆,而院为僧坊。又有观音尼院,在县东南二十五里,晋开运二年建,今为妙智院,亦僧居之。山阴有宝积尼寺,在县北五里。乾德四年,观察使钱仪建,名执慈寺。大中祥符元年改额。又有崇尼教院在县西北五里二十步。周广顺二年,吴越武肃王建,名惠清院。大中祥符元年改额。今并废。
陆游《重修大庆寺疏》曾云:“越城昔有六尼寺,五已丘墟。惟大庆之名蓝,实故唐之遗址。”[4]嘉泰《会稽志》里的大庆尼寺,记述的分明是越城其他五座尼寺如何并入大庆尼寺、如何被废的过程,与嘉祥寺没有任何联系。
对于大庆寺《大觉禅师国一影堂碑》的来历,据唐李吉甫的《杭州径山寺大觉禅师碑铭》,可知国一为杭州径山寺名僧法钦,俗姓朱,号为唐皇所赐,卒于贞元八年。[5]“影堂”是祭祀法钦禅师的祖师堂,内有法钦禅师的画像或塑像。嘉泰《会稽志》称《大觉禅师国一影堂碑》撰书在贞元九年(793),应是嘉祥寺为缅怀国一禅师而作。合理的联想是,唐会昌后,嘉祥寺遭毁,宝灵寺被毁后重建为大庆(尼)寺,由于某种机缘,将嘉祥寺遗物《国一影堂碑》收入寺中,因而有了嘉泰《会稽志》中的相关记载。但嘉祥寺与大庆(尼)寺本身并没有什么传承关系。
《越中揽胜》之嘉祥寺具体位置“塔山说”的依据,来自盛鸿郎的《佛教三论宗祖庭》一文。《高僧传》卷第五《义解二》“晋山阴嘉祥寺释慧虔(附净严)”载:
释慧虔。姓皇甫,北地人也。……东游吴越嘱地弘通。以晋义熙之初,投山阴嘉祥寺。克己导物,苦身率众。凡诸新经,皆书写讲说。涉将五载,忽然得病,寝疾少时,自知必尽,乃属想安养,祈诚观世音。
山阴比寺有净严尼,宿德有戒行,夜梦见观世音从西郭门入。清晖妙状,光映日月,幢幡华盖,皆以七宝庄严。见便作礼,问曰:“不审大士今何所之?”答云:“往嘉祥寺迎虔公。”[6]
盛先生对其中所称的“山阴比寺”作出了自己的解读,认为汤用彤将“山阴比寺”理解为“山阴北寺”有误:
只能将“山阴比寺”一段理解为“山的北面,比邻嘉祥寺,有名净严的尼姑”。[7]
并推断嘉祥寺或为王羲之旧宅,进而通过对王羲之的分析,认为嘉祥寺应该在塔山的北面。这中间需要多少环环相扣的证据啊,可惜笔者并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