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刘备后,程远志回到客房,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等他。
定睛一瞧,是甄宓。
她穿着色彩鲜艳的花衣裳,仰着头,乌溜溜的黑眼珠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像个小大人似的审视过来。
纯静的目光令人自渐形秽。
甄宓蜷起小短腿,施施然跪坐于蒲团上,伸出小手请程远志就坐,可爱的模样令后者忍俊不禁。
程远志的思绪瞬间就发散开来,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有关甄宓的传说。
据说,甄宓自小就格外聪慧,三岁丧父时,因思慕父亲而哭得非常伤心。
每晚睡觉的时候,家人都仿佛看到有神人把玉衣盖在她身上。
甄宓这样早慧,就使得她有别于众。之后有相士为甄家子女们看相,就单单指着甄宓说:“此女将贵无极兮。”
甄宓从小就喜欢读书,博闻强实。过目便悟,还多次用哥哥的笔砚写字,哥哥笑她说:“女人应该学习女工。读书学习有什么用,难道你以后还想做官吗?”
甄宓回答道:“古时贤德的女子,都要学习前人成败的经验,以此来警示自身。不读书,用什么来借鉴呢?”
甄宓八岁时,院子外有骑着马耍杂技的人经过,甄家人及几个姐姐都跑上阁楼观看,只有她不去。
几个姐姐问她为何不去,甄宓便回答说:“这难道是我们女孩子应该看的吗?”
后来,董卓乱政,天下大乱,灾荒连年,百姓们为活命,纷纷卖掉家中值钱的东西换取粮食。当时甄家有大量的谷物储备,趁机收购了很多金银宝物。
十岁的甄宓看到这种情形,便对母亲说:“乱世求宝并非上策,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众多百姓都在饥饿之中,不如将家里的粮食开仓赈济四方乡邻,一来免除家族隐患,二来惠及众人,功德无量。”
全家人都认为她说得有理,于是将家中的粮食无偿分发给邻里乡亲。
甄宓十四岁时,二哥甄俨去世,甄宓非常悲伤,对待寡嫂态度敬爱谦和,时时处处帮助她打理家事,还尽心照顾甄俨留下来的孩子,及其疼爱。
甄宓的母亲张氏性格严厉,常常用严格的规矩要求儿媳妇,甄宓数劝母亲:“二哥不幸早终,二嫂年纪轻轻就守寡,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虽然她是儿媳,但母亲应该爱护她像自己的女儿。”
张氏听了甄氏的话很感动,遂改之。
诸如此类道德高洁之事,不胜枚举。
……
程远志之所以要来无极县,不遗余力的与甄家搭上关系,并不是因为甄家富可敌国,也不是因为甄家五女的美貌,他的目的在于见识一下甄宓的天人之姿!
程远志不是没见过早慧的女子,也不是没见过美貌的女子,但两者合一的女子,他还真不曾见过。
今日一见,单单从只言片语及行为处事上看,甄宓或许比传说中要更聪慧。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程远志第一次看到甄宓的过往,就直呼不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聪慧的美貌女子!
上天如何会独独这般眷顾一个人?
肯定是世人以讹传讹,道听途说。
总之,程远志很难相信文化普及程度不高的大汉姑娘甄宓,会多智近妖,德如圣人。
在他的认知中,汉末出一个多智近妖、帅到升天的诸葛亮,就已经是极限了。
及后来,又了解到郭嘉、庞统、周瑜、荀彧、田丰、杨修……如此多的妖人之后。
于是他就相信了甄宓也是个天才。
寻常人看甄宓,往往会将注意力放在其无以伦比的外貌上。
程远志则不然,他看汉末三国人物的时候,注意力却放在每个人聪慧程度上。
要知道,在这个能者辈出的年代,智慧的高低,直接决定了事业的高度,生命的宽度……
至于生命长度――那与智慧无关,那只与养生有关。
很显然,甄宓的智慧比她的容貌更高。
“小妹妹,你寻我有事么?”程远志笑吟吟的问她。
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儿八经谈事情,他无法忍住不笑。
小甄宓扳着小脸,很严肃地说道:“公子无缘无故帮助我甄家,必是有所图谋,敢问公子,所图为何?”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图你,行了吧……程远志讶然,摇头失笑,干脆说道:“图你!”
小甄宓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小脑袋,仿佛解开了心中疑惑,起身屈膝行了个礼,童声童气道:
“还请公子等我十年。”
说罢,迈着小短腿,转身推门而去。
程远志懵了。
这就完了?
如果这就是甄宓这次来问他的目的,很显然答案只有两个,一是家产、二为甄家五女。
否则谁会傻乎乎来帮助甄家?
不过,程远志却不是为这两者之一。
身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两者都要!
在商业不发达、百姓吃不饱、文化不普及时代里,一片丰厚的家业和一个高文化的美女,对每个有梦想的男人来说都是致命诱惑。
小甄宓走后,速该推门进来,默不作声跪坐在一旁,神色极其纠结。
“有什么话就说!”程远志瞥了他一眼:
“别吞吞吐吐的。”
“大帅,你是不是又多了个老婆?”
“或许……是吧。”程远志将斟好酒水推到速该面前,云淡风轻的回道。
“大帅,她才六岁。”速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话里话外透着不甘心。
“娃娃亲不可以吗?”
“可是,她是娃娃,大帅你不是啊。”
“所以呢?”
“大帅,你别误会,俺不是反对这门亲事,俺只是觉得……”
“觉得……”
“这样的娃娃亲……太刺激了。”
“请给俺也来一个!”
速该说完,捂着脸跑了。
两米高的大汉,羞涩的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程远志更懵了。
这时,门儿被推开,蔡琰嘟着嘴走进来,气呼呼跪坐一旁。
她脸上的神色无不说明,一切不该听到的内容,她全都听到了。
她很生气。
程远志斟酌着言语解释:“有时候,人们说出来的实话没人相信,所以啊,就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蔡琰冷哼一声,俏脸扭向一旁,胸脯仍是一抖一抖的。
看得出来还在生气。
程远志继续解释:“很显然,我如果对甄宓说是为了财产而帮甄家度难,她一定不会信。”
“因为最近几年,甄家接连被数方势力打劫,如今甄家的商业渠道还在,家产已是大不如前。没剩多少了。”
“当然,只要冀州时局稳定下来,甄家很快就会再次富可敌国起来。”
“所以,我只能说是为她而来,这样才能打消她和她家人的疑虑。”
“琰儿,你懂我的意思吧?”
蔡琰的脸色逐渐和缓下来,悄悄瞥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道:“真的?”
“自是真的!”
程远志举起三根手指,“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的。”
蔡琰睁大眼睛看过来,好似不信。
“很毒的那种誓!”程远志强调。
蔡琰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信我?”程远志瞪大眼睛。
蔡琰摇头:“那你快发誓呀。”
“……”
见糊弄不过去,程远志没辙,只好言之凿凿道:“我袁射今日对天起誓,本人绝无染指甄宓之心,若违此誓,就叫我……好兄弟速该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此言一出,门外就响起一阵剧烈的咣当声,像是人走路不小心踢翻了家具。
速该的脑袋迅速从门口探进来,满是横肉的脸上全是问号,仿佛在说:
大帅,你弄啥嘞?你怎么可以拿俺的幸福来发誓?
咱俩熟归熟,你要是这样发誓的话,俺可是会生气的!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听墙角的人,哼!”程远志恼羞成怒,起身拂袖而出。
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寸。
一出来门,程远志就和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对上视线。
张氏和甄宓大手拉着小手,一脸尴尬立在门外。
她们很不凑巧,也听到了刚才房间里的谈话。
程远志四下看了眼,没找到地缝,心一横,索性觍着脸,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踱着方步往外走。
他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社死不可怕,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果然,等到下午再见到程远志的时候,所有当事人都很尴尬,恨不得绕道而行。
唯独程远志一点儿都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