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切都在眼前乱窜,等他反应过来之时,握着刀剑的女孩就已经和那铁面搏杀在一起了,他们刀剑相向,每一剑都将斩开剧烈的呼啸声。
全身的血都在发出如噪声一般的沸腾,侦探的心脏在剧烈泵血下鼓声如雷,身体的机能在不断更新迭代,它一刻不停歇的为那古老的厮杀技艺运输庞大的圣血。
炽热的蒸汽在衬衣下喷涌,带着疯狂如野兽般的杀戮意志。
随后亚伦在那瞬间冲了出去,杖剑撕裂空气如融毁千斤的生铁那般爆发出剧烈的高温,浓稠的鲜血刚刚飞溅出来,就已经被高温化作了血红色的蒸汽。
冰冷如鼓点的声音愈演愈烈,直到最后响彻天地,那是野兽们相互厮杀的心跳声!
此时的斗争已经全无针锋可言,他们如最原始的野兽将以最残酷的方式撕裂敌手的血肉,双方重复的受伤,无数被利爪撕碎的血肉化作焦炭,随后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它们重新聚合。
搏杀一旦打响就将持续至终,唯有一方的死亡可以终止。
火舌顺着亚伦的袖口舔舐而出,如缓缓游动的火焰蛇群攀附在杖剑上,在火舌的加持下如一柄沉重的焰形大剑。
“我在等你跪下像条狗一样求饶,你在等什么?等死么?”
亚伦狰笑着推入那燃烧的剑刃,而佐罗的阔剑与之对峙终于出现了一丝的颤动与不支,随后无限扩大。
“人类在黑暗中摸索了千年之久的厮杀经验,难道一个受人类恩泽的洛伊斯就能让你拥有对抗那技艺的力量了是吗?”
杖剑被猛地抽出,随后又一次以千钧的力量斩向佐罗的野兽之躯,狠狠剥离了他的肩胛,随后火舌燃于其上霎时间将其中喷涌的血液烧成了血雾。
佐罗在看清那燃烧的剑刃时呆滞了一瞬间,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致幻剂的催发下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反应力快的甚至不像一个人类……啊是的,是的,他现在只是一头卑劣的野兽了!
“你可真令我感到惊喜啊侦探!”
佐罗咬牙切齿的扬起刀剑想以纯粹的蛮力震退那杖剑,灼热的高温时刻都在影响着他的自愈,不仅仅是握剑,就连血液都在逐渐蒸发。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恐怖杀意,就像是个没见识的土狗那样,他第一次直面这种东西就已经在心底生出一种天生的自卑感。
那自卑居然让他下意识以为自己一定不会赢的……那样的火种怎么能被打败,怎么会被自己这种人打败呢?
以圣血催动的神秘技艺,驾驭那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那是野兽们最畏惧的火种,是源于最初的厮杀记忆。
佐罗那瘦骨嶙峋的躯体转而朝侧方疯狂的撤退,他只需要几秒钟的喘息机会就能彻底自愈,只需要几秒钟!
随后他将使用那最后一支愤怒之血,还有那剩下的六把由秘银打造的刀刃,届时他会真正掌控住局面,而不只是被这小小的二流侦探,一个卑劣的前任猎人绊住手脚。
“侦探我承认是你赢了,但你别忘了,你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像是失败者最后的宣言那样,佐罗惊叫出声。
“我当然清楚这些,可一切玩完了不是吗?我的朋友甚至连尸体都被你吊在这里,这还重要么。现在我只想杀了你,好让我心里舒服一点。”
亚伦并不追上去,只是呆在原地静静的喘息着。他们刚才的交锋十分短暂,但已经能奠定终局,因为佐罗产生了畏惧。
猎人与野兽之间的搏杀,永远不会轻言结束。他们都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而使他们能够持续战斗下去的是那意志,残忍的杀戮意志。
只是现在佐罗的意志濒临崩溃,那么他就已经失去了先机,他没机会赢了。
佐罗驻足于落地窗边,冷酷的笑了起来,全身的肉芽发疯了一般飞速愈合,他的手触碰在铁盒的边缘,里面是那最后一支愤怒之血,也是他最后的底牌。
传说中的神性……?管他是不是真的,现在那还重要么?他已经来到了这片醉生梦死的城市,已经拥有了为人癫狂的一切。
还记得那是一个如幻梦般的夜,繁华的城市高楼林立,阿兰克林港口如白昼般弥漫着蒸汽,那是沸腾于齿轮上的美丽新世界。
佐罗从镜子里看到了那张扭曲的五官,最后悄悄戴上了狰狞的铁面,从此铁面就成为了伊夫林主人的代指,谁能戴上那铁面,谁就是主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是他。
他一定可以活到最后的,他已经拥有了伊夫林的这一切,又怎么能接受失去一切的悲伤呢?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不会输的。
蒸汽在肉体中喷涌,那新生的肉芽几乎令他自愈完毕,染血的铁面不知怎么的陷入了无声的大笑,是他赢了……啊,是他赢了啊。
他抬起手,却发现那已经是一只布满了绒毛的兽爪了,不过这不重要,他就像个疯癫的傻子一把扯开铁盖,将那支愤怒之血拔了出来。
尖锐的针头在眼前摆荡,满载粘稠黑血的试剂如一管粪便般的污水,但现在他如获至宝!
“这远不是结束侦探。”那是一个固执的失败者在嘶哑的吼叫,他猛地扬起手,附着那如精神疾病般的癫狂。
但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紧握着刀剑,愤怒之血的针头距离脖颈只剩下那微妙的几厘米,刀剑就已经随之而至,瞬间将攥着试剂的手齐整斩断。
随后刀剑飞旋如乱舞的乐器那般,连带那整只手臂都化作了一地腐烂的血肉。
承载着愤怒之血的致幻剂落在血肉之中,它近在咫尺,又仿佛永远得不到。
佐罗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一缕淡金的长发在他眼前闪烁,随后自己的手就完全消失了。
从一开始他就低估了这个名为艾丽儿的女孩,在大多时候她作为侦探的助手出现,而以人的主观意识来讲,他们都会忽略掉那些附庸在一旁的东西,并以为她只是一个花瓶。
但他错了,那不是花瓶,是一柄染血的利刃。
“侦探你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要放弃老本行呢?没准你当个剑术老师更好一些,也许赚的钱会比现在更多。”
强忍手上传来的剧痛,那是来自秘银武器的遏制,佐罗的自愈已经出现了颓势。他倚在墙壁前喘着气问着,就像是平时的闲聊那样。
“像你这样的蠢货都能接受洛伊斯的诱惑,我当不当剑术老师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亚伦嗤笑着嘲讽,他丝毫不介意以这种轻佻的挑衅令佐罗愤怒,他喜欢耍嘴皮子,但不代表耍嘴皮子手上功夫就一定不行。
他是那种我行我上的人,所以本性难移就是个人渣。
“更何况,那重要么佐罗。”他的声音逐渐冷漠,而火焰燃烧于剑刃之上。
剑术这种东西在早些年前还被当做主流而存在,直到舰船大炮和枪械的出现,剑术就如同落后的工艺品那样一落千丈。
不过它们依旧存在,只不过现今能活下来的也是以观赏为主。
昔日强大的技艺现在不过就是一种变相取悦贵族的小把戏罢了。
而猎人们学习的是另一种毫无观赏可言的技艺,那被称为杀人术,不过这也有歧义,因为究其根本,那只是用来猎杀野兽的技术。
那是一种被形容为暴风骤雨般的技艺,非常直白的,与任何武器无关的,纯粹为消灭野兽而服务的技术,米夏尔剑术。
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的猎杀掉眼前的野兽,这就是米夏尔剑术的至臻信条。
没人会和野兽讲人道主义,与野兽的搏杀向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而这种时候仁慈就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毁灭。
侦探与助手握着刀剑,而在那瞬息之后,三人就已经如火燎原之势相撞在了一起。
强忍着那痛楚,佐罗挥动着阔剑只剩下最单纯的回防,巨大的挥砍范围下,他尚能留有一丝自保的余力,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最后他还是会被那火焰吞噬的。
佐罗的余光注意到了地上那堆血肉里的致幻剂,只要悄无声息的得到那东西,一切都还不晚。他已经犯下了很多次错误,但幸运女神一定是公平的,他一定能赢。
扭曲的幻觉里什么都是模糊的,但佐罗被逼的节节后退。
他仍然觉得自己可以杀了亚伦,在他看来亚伦的行动逐渐暴躁强烈,那么一些细微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注意到,虽然助手是一个棘手的对手,不过他只要留心,就绝对有办法应对她的攻势。
“唯有刀剑才是傍身的最好武器,你选择轻视它们,那简直太遗憾了。”
迷乱的阔剑带着诡异的角度横过了艾丽儿的剑势,随后佐罗那狰狞的铁面浮现,猛地伸出右手握住了那柄细剑。
纯粹的蛮力之下他能以碾压的态势让艾丽儿的攻击消失殆尽,而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是他在这时看到亚伦已经抬起了手。
这是一次致命的失误,那幻觉令佐罗的剑最终走偏了。阔剑刮着亚伦的脸庞绽放出一片片飞旋的血花,随后染血的银色枪管出现在了佐罗的视野之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因为那东西居然紧密的贴在剑刃之下,是从杖剑的握柄处直接弹出来的。
随后纤细的扳机从金属杖上展开,有序链接的齿轮不断交替着,它们使枪管弹出剑刃侧面并能够稳定发射。
这柄杖剑原本就是一把剑枪,只有最关键的时候亚伦才会扳动那个按钮,要的就是那出其不意的效果。
“因为时代变了,佐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