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这件事情又有那么多的媒体和网民在时刻关注着,那就必须要趁热打铁,拖得越久,就更容易遗落重要线索。
更何况,迫于压力,上面给出的时间也很紧迫。
驰序吃过饭就急匆匆的赶往了许嘉的新房,此刻的新河小区门口已经堵满了人,有前来看热闹的附近居民,也有扛着长枪短炮的新闻媒体人。
那些人一看到驰序的车,就跟疯了似的往车里挤,生怕拿不到一手消息。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驰序的车里坐着的是林淮。
许嘉的屋子里已经有人在开始工作了,是法医陆玖还有几个她的同事。
她一看到驰序的脸,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看人死了还有还有苍蝇围着打转,有些人活着却还不如苍蝇呢。”
驰序听出来她是想缓和气氛,所以故意逗他。
他俩是发小,面对这种玩笑,驰序现在却笑不出来。
法医没勘察完现场,一般警察是不会先一步进去的,直到陆玖从冰箱的冷冻箱里拿出了一颗被冰块封住了的头颅。
不是许嘉的!
等陆玖他们出来后,驰序已经穿戴好鞋套、手套,还有一次性帽子。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整个房间干净的一尘不染,很显然是凶手精心打扫过的。
陆玖检查的很仔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要被她用鲁米诺试剂都擦拭了一遍。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又在冰箱的背面找到了一枚残缺的指纹,她立马比对了。
而容恕这边,她今天一直都在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
她心烦意乱的走出了门,就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脸上有一道疤,一头白发,男人行色匆匆,像是很着急,都没认出容恕这张脸。
匆忙间,她与刚准备出门的容恕撞了个满怀,他急忙说对不起,然后又往里面走去。
容恕一眼就察觉出了男人的异常,她立马紧随其后,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只见男人进去了一间茶楼,似乎早有预约一样,服务员恭敬的把他迎了进去。
容恕本想也跟着进去,却发现今天出来的匆忙,钱没带够,就只能悻悻然的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她究竟在哪里见过,可想了许多都没想起来,直到回到店里后,她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
“与许嘉正对着的那间房里住的是什么人?”驰序站在许嘉客厅的窗前,他看到对面那栋楼里,客厅的窗帘一直拉着。
“哦,是唐城,他还是一名作家。”文莱从善如流的答到:“他在网上连载了一本名为《恐怖谋杀》的小说,最近突然火了起来,里面有一个名为‘消失的邻居’一节,与本次案件极为相似,因此也被众多网友争相借鉴,还有人戏称,这是一本杀人笔记。”
驰序知道这本小说,那是从容恕嘴里听来的。
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
“隔着窗户,我目睹了一场凶杀,我的邻居被人残忍杀害了,我打电话报警,警察却怀疑我在撒谎……”
然后后面是:“那个人发现了我,我很害怕,出于本能我躲进了一个房间里。”
后面就是关于房间的描述,居然跟死者许嘉家里的摆设一模一样,就连钥匙藏在门口那张印着‘欢迎光临’的红色地毯下的场景都一模一样。
根据调查,唐城就住在许嘉家对面,他家的客厅与许嘉家的客厅刚好是面对面的。
这本书的后面还有一句,让人细思极恐的话。
——“他们剥了我的皮,做成了衣裳,因为我的皮太美了。”
驰序立马带人去敲开了唐城的房门,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垃圾,还有一张颓废的脸。
唐城看到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他转身就进屋往沙发上一躺,疲惫的说:“你们随便坐。”
可是,这哪里还有能下脚的地方。
不大的客厅里,全都是堆积如山的垃圾,有换了没洗的衣服,还有吃剩下的泡面和外卖盒。
来之前驰序就调查过,这个唐城在刚出道的时候,凭借《被告人》一炮而红,也奠定了他在悬疑推理界的地位。
可是这本书完结之后,他断断续续又写过几本,都没溅起多大的水花。
直到去年,他连载的这一本《恐怖谋杀》才引起了读者的关注,却又有人指出,他这本书涉嫌抄袭某当红作家的新书《默鸣》,因此,他的书争议不断,他也没有什么读者基础,所以抨击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从此就一蹶不振。
可是上个月,他突然又开始更新了。
“你好,我们是青州市刑警支队的,我叫驰序。”驰序熟练的亮出了警官证,见唐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又收了回去,然后带着李德文走了进去。
李德文有些嫌弃,他的脚抬起又放下,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
他随便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板凳坐下,便开始询问:“你好,唐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在上个月七号曾去光明区派出所报过一起谋杀案……”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唐城躺在沙发里,他揉了揉那颗已经油的发亮的脑袋,打断了驰序的问话。
驰序也不恼,他从容的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一份资料,上面是唐城的报案记录,还有他写的小说节选。
唐城没接,但他也斜眼瞥了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驰序笑了笑,起身告辞:“资料给您放在这里了,如果唐先生想起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就在支队。”他又指了指那份资料,“或者,打我电话也行。”
驰序走到门口,刚握住门把手的手突然顿了顿,他看了眼紧闭的窗帘和一动也不动的人,补充了一句:“祝您…生活愉快。”
门刚一合上,李德文就忍不住问道:“你刚刚怎么不继续问下去?”
驰序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轻易跟警方合作的。”
李德文不理解,“为什么?”
“别忘了,他早就去派出所报过案,是警察不信任他,还认为他在说谎,所以就算他看见了什么,现在也不会说的。”驰序理了理衣服,继续说道:“而且他现在还背负着抄袭的名声,正是最敏感的时候。”
许嘉的另外半截身子是在三个地方找到的,他的尸体被凶手切成了块装进了袋子里,他的躯干部分被切成了块,扔到了垃圾场。
他的双手被凶手砍成了四节,装在塑料袋里,绑住石头扔到了河道里,内脏是在山洞里呗发现的,当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被野狗啃食的差不多了。
警方在调查监控的时候,居然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唐城。
“唐城就住在新河小区,他出现不是也很正常吗?”李德文这样说道。
可是一次是意外,两次、三次呢?
驰序开着车,他在路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此刻的容恕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一个男人身边。
驰序让李德文把车在路边停好,然后他就一个人下了车,他跟在容恕身后,容恕毫无察觉。
直到那个男人进了茶楼,容恕摸了摸口袋,转身就要走,却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驰序。
她问容恕摊开手,说:“借我点钱,我进去喝杯茶。”
她说的是那样的理直气壮。
在热闹的街道上,容恕站在光影里,身后是嘈杂的汽车鸣笛声,还有人群的喧嚷声。
“是陷阱你也要跳吗?”驰序看着她这张脸,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痕,他的语气有几分不自觉的紧张。
“你在关心我?”容恕狡黠一笑,“这里不是你的地盘吗?你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吧?”
驰序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
“你不是说,人民群众可以永远相信警察吗?你都在我身后了,我还怕什么?”容恕重复了一遍,她的眼神坚定,看着驰序似笑非笑。
看着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驰序心下明了。
她早就知道了。
驰序把她带回了支队,把她安置在办公室里不让她乱走,因为她的这张脸实在是太招摇了,但凡有十几年警察生涯的警察,都不会陌生。
但是容恕哪是那么容恕服从安排的人。
驰序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溜了出去。
刚一走到刑警支队大门口,就被一个哭天喊地的老太太给吸引了,当时正有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在采访她。
老太太说:“我儿子就是被他老婆杀的,此事千真万确,可是这些警察却不去抓她,还扣住了我儿子的尸体,天理何在啊!”
驰序就站在厅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举止优雅的中年女人。
听到这句话后,女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随后她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我女儿不可能杀人!”
她是失踪女子祝小枫的母亲,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
祝小枫的母亲红着眼睛控诉着:“我是祝小枫是母亲,我叫许芳华,我的女儿我了解,她是不可能杀人的。你们不能因为我女儿失踪了,就怀疑是她杀了人。
更加不能因为一本小说,里面所谓的‘真相’,就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这是诬陷!”
她似乎已经隐忍了很久,今天她把她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今天就是来自首的,是我说了谎,才误导了警方。
我的女儿其实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我之所以上个星期才去派出所报案,完全是因为有人在用我女儿的手机,假扮我女儿在跟我聊天,直到我意识到了不对,她才彻底消失。
警察来找过我,我说了谎。是因为我当时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我女儿被割下来的耳朵,她的耳尖上有一颗小痣,我不可能认错。
有人威胁我,如果我敢把这件事告诉警察,那下次他就会寄我女儿身上的其他的部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