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是一对平车工,二十多年的磨练,练了一手的好本事,今日也近五十岁了。由于原先的工厂挣不到钱,但是离学校近,想了好几次都没般成,不过这次真的搬了。
这家工厂在一条烟火气很足的街上,到处都是酒菜乡馆。虽说离学校远了些,但价格还算可以,也就每天早起些。工厂在一栋楼的三楼和六楼。因为三楼的车位都有人了,我们也只能到六楼。六楼的条件一般,不好不差。宿舍走过去便是车间,在几步就是厕所。
六楼除了我们就只有一对夫妻,那对夫妻三十出头,江西人。妻子瘦瘦高高的,面色雪白。丈夫高高大大的,有些胖,相比起父亲如同巨人一般。这对夫妻就坐在父母的对面。
谁承想,这两对相差将近二十多岁的夫妻还了得挺来的。每次晚修后,回家都见他们都有说有笑的。有次放假,我到车间帮父母做些杂工。边做边听他们的对话。在对话中得知,这对夫妻有三个孩子,都是男孩。被男人的母亲在老家养着。几年下来,凭借夫妻二人一脚一脚踩出了自己的房子,在老家也揭布了。
母亲是个比较外向的人。听了他们的话,很是震惊“你们家三个男孩!那你们不得累死哦!娶三个媳妇!买三栋房子!哈哈哈哈!”
父亲接话到:“我们光搞这一个就累得半死哦!家里那个还不听话!”
那男人笑着回答道:“陈大姐!现在那还给安顿这那么好哦!媳妇房子都他们自己搞哦!”
“那你们总要养三张嘴吧!家里还有老人家!”母亲说道。
那男人沉默些会儿。女人笑着说道:“是哦!我们都尽量满足他们!”
父亲说道:“像你们一样大的手艺又好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
慢慢的,问题出现了。工厂给的衣服的款式有些难,连母亲二人这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傅,都有些吃力。父母有些后悔搬到这里了。他们说,比之前认真多了,却多挣不到几个钱。但是,父母为了我能安心读书,又没有搬走。
有一天,我又帮忙做杂工。发现那个男人不在车位上,只有那个女人在踩。
母亲好奇的问道:“诶,胖子去哪了?”
女人满脸苦笑道:“他有事,出去了。”
“别说!你男人的手艺是真的好!比我们会做多了。手脚又快!”
女人满脸欣慰的笑道:“是是是!他就是踩平车的料,我跟他做徒弟的时候,师傅就经常夸他,给师傅挣了不少钱呢。”
父亲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的女人,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人笨,经常被师傅骂,若不是托关系,人家都不想教我。”随后是父亲的苦笑两声。
不一会,母亲破口大骂起来。一边指给父亲看,一边骂到。“你做的是什么东西!这个口袋封都没封住!”用力的扔给了父亲。
母亲曾跟我说,他是被父亲“骗”过来的,说什么村子那一片的房子都是他们的,还有房子背后的地也是他们的,就他妈是个骗子,他家一伙人都来骗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母亲还有些搞笑,因为她知道当时父亲是骗她的。
父亲当时被媒婆介绍,认识了母亲。从此父亲便缠上了母亲。母亲娘家的人都看不上父亲,特别是大舅。“这娃子,人矮,长得又丑,家又穷。也敢来追我妹!”父亲好几次不请自来,但是母亲的娘家人都不给好脸色,甚至都要打他了,父亲还是不走。
有次,父亲喝醉了,在母亲门口大喊“我就要娶你!我……”没有人理他,一个人睡在外面。后来,外婆和母亲都被父亲的执着打动了。“二娃,这人虽然条件不好,但是还算老实忠厚。”再后来,母亲同意了,在出嫁的时候,外婆给母亲塞了三千块钱“这是我偷偷存的,他家条件不好,你偷偷地用,给自己买些好的。”可父亲办酒席花的钱是奶奶借的,好巧不巧正是三千块。
后来,母亲生了姐姐,娘家的人才正眼看父亲。母亲性格强势,父亲老实,一到吵架父亲总是沉默,也因此闹过好几次离婚,但是母亲见我和姐姐没了母亲可怜,又想起外婆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便一次次的算了。这也是母亲一次闹离婚的时候才跟我说的,之后便一次都没有提起……
后来,晚修回家后,经常看见那女人傍边的位置空着,独自奋力的踩着踩着。有一次,那男人带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人回来有说有笑。女人见了急忙下楼去买水,回来时满头大汗。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终于在一天爆发了。
吃饭的时候。母亲轻轻地说:“昨天,胖子一晚上没回家。”
父亲啊了一声。“怎么回事?”
“胖子媳妇儿说,昨天一晚上就用了四千快!你猜怎么着?”
父亲竖起了耳朵,母亲环顾了四周没有人“开房去了!”
父亲听了很是气愤,我从来没有见父亲如此生气过“他妈的,他媳妇个人在这里踩平车,他倒好,滚去嫖娼!”母亲打了一下父亲,叫父亲小声些。
“是,人渣!他媳妇说,胖子给他妈一个月就一千块,他还嫌给多了,他妈还给他带三个娃儿!”
父亲平复下愤怒的情绪“懒筋多!衣服做得那么好,手脚又快。却是个杂皮!”
母亲叮嘱父亲说:“他们吵架别说话,莫惹他,惹不起!”母亲又说道“听他媳妇说,她也想离婚,可是想到她三个娃儿没了妈,多可怜。真的造孽啊!”
父亲拿着筷子敲着桌子“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媳妇煮好饭,不好吃就自己到下面吃馆子。”
吃完饭的那个下午,我在宿舍玩电脑。外面传来吵闹声,是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在吵架,我听了一会,男人没有说话,都是女人在说,带着哭腔,听得出她很难过,但是女人说的是方言,听不懂,我嫌吵便带上了耳机。突然,一声刺耳的好似玻璃摔碎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再等我摘下耳机又没有了声音,这时传来的确实车间父母吵闹的声音,这次我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但具体的我又没有听清。
由于晚上要晚修,之后的事情,我便不知晓了。等我晚修结束后,去上厕所,经过车间。发现那个女人又踩上了,而旁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