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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学比牛幸娃文化程度高,担任代理指导员的他又酷爱学习,读了不少书,对男女关系有更多的了解,也有更多的理论层面的认识。虽然他分管技术训练,但对军训场上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了然于胸。他巧妙地给杨玉琼解围,当然也给牛幸娃解了围。其实,解围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多看别人的长处,多说别人的好话,就是平常所说的思想政治工作以鼓励、激励为主。人才是严格要求出来的,这话不假,但人才也是鼓励出来的,是夸奖出来的。有些人不懂这个道理,对人一味苛求、责骂,最后使当事人失去了自信心,甚至破罐子破摔。王永学认为,严格要求,就像给小树旁枝打杈,夸赞和爱护则是给小树培土、浇水,两者缺一不可,后者甚至更重要。人都有良善之因,多夸赞就会激发他善的一面,使之表现得更加阳光和向上。对男女关系,他也有独特的见解,他认为女人,尤其是优秀女人,对男人的成长进步确有激励作用。在县中学读书时,他就发现了这一点。每当学校举行班级男篮比赛,只要那些校花、班花在一旁观战,场上的男篮队员就神勇无比。他们知道,有一双和几双女性的眼睛在注视自己,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要把勇敢和技巧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其实,他们中的多数人和这些“花”们并无关系,甚至都不认识。但女人就是有这个力量,她们能把男性的创造力激发出来。当了副指导员之后,他围绕干部战士的思想工作和心灵建设读了不少涉及心理学等多个方面的书。在读革命导师和领袖著作时,他也关注这方面的论述,有的革命导师还论述过爱情和两性的吸引力问题。他自己也搜集到一些书,在名著中读到不少这方面的例子。有的书中说,一个好女人就是一个好教官;又说,一个好女人就是一所好学校。好教官、好学校教出来的学生一定是优秀的。

牛幸娃别出心裁,引进苗丽萍、杨玉琼参加中队干部战士军训,无意中开发利用了这个优质资源,其效果,王永学是目睹的。他也想利用这一资源,去完成牛幸娃交给他的内务卫生见效果的任务,也想再一次证实优秀女军人在连队建设中产生的影响。

王永学去卫生所,把来意给苗丽萍和杨玉琼讲了。苗丽萍说:“让我们参加军训,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素质。参加连队内务卫生检查,不属于我们的工作范围吧?”

王永学笑笑:“怎么不是你们工作范围?你俩随大队工作组留下来,不是为了给十一中队干部战士医疗保健查病治病吗?内务搞整洁了,个人卫生搞好了,干部战士少得病,不也是你们的成绩吗?健康从基础抓起,预防在先,不是和你们医疗工作相关联吗?”

“那倒也是,我没想这么多。”苗丽萍说。她对指导员已有好感,这个连队干部讲道理,不像有的人遇事就吹胡子瞪眼睛,蛮横耍态度。

杨玉琼那天在训练场上正遭遇尴尬之时,王永学给她解了围,还夸赞她舞跳得好,言语和蔼可亲,自然愿意配合工作。她笑笑说:“指导员,需要我们具体做什么事吗?”

王永学说:“那倒不用,只要我带队检查卫生时,你们随我而去,我们每次做一个评比,哪个排哪个班做得好,符合要求,就在评比栏上给他加一个红五星。”

苗丽萍拍手道:“这样好,我们在院校时检查内务卫生,也是这么搞的,发挥相互竞争和激励作用。每天一星,一周一评,一月一总结,保证见效果。”

王永学说:“太好了,谢谢你们的支持!加上文书申力明,我们组成一个检查评比组,每天检查一次,上榜一次,具体工作让申力明去做。你们随我走走,看到那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随时指出,或在下面提出建议。每天一个小时就足够了,占不了你们太多精力。你们这也是为连队建设出力,我代表中队领导谢谢你们了!”

苗丽萍说:“指导员,你太客气了。保证十一中队指战员身体健康,是我们的职责,是应该做的。”

王永学说:“你们看,我要不要去给‘老霍头’打个招呼?”

苗丽萍爽快地说:“不用了,职责范围内的事,我们可以定。霍组长那里,我和玉琼去说。啥时候开始,你定个时间,通知我们就行。”

王永学这是和苗、杨两位女军人第一次密切接触,没想到两人这么爽快和通情达理。他对她俩产生了好感,尤其是其中的苗丽萍,让他产生了一种心仪的感觉。

基建工程兵属于“以工为主”的工程部队,施工连队的内务卫生一向是个老大难问题。不太好搞和不太容易见成效的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干部战士上班一身汗,下班一身泥,衣服湿了不能及时晾干,衣服脏了不能及时换洗;二是上班四班倒,正睡得实,一声哨响,爬起来就得去上班,整理内务时间紧张;三是营房条件差,大多是“干打垒”,也有一些是荆条抹泥的墙,所有的墙都四面透风,而且场地狭窄,给搞内务卫生带来了许多不便;四是一些干部战士认为,我们是搞基本建设的兵,不用像野战部队那样严格要求。说自己“身穿工作服,头戴安全帽,一脸汗,浑身泥,黑不溜秋,脏不拉叽的,穷讲究什么”!虽然部队一直在抓内务卫生,十一中队搞得也不错,但与野战部队比也还有一定差距。为此,牛幸娃气得直骂。搬到大队部营区之后,骂得更凶,但改观不大。为了集中精力搞军训,他把整顿内务卫生的任务交给了王永学。

让人没想到的是,王永学这一招还真灵。他带领苗丽萍、杨玉琼、申力明每天检查内务卫生,并进行评比,评比结果上榜,半月不到,连队的内务卫生就发生了显著变化。走进各排宿舍,正规化的内部场景让人眼前一亮:虽土墙砖地,但洁净整齐,各种生活用品置放有序,挎包、军帽、腰带分别在墙上一字排开;军绿色茶缸里的牙膏、牙刷,就像军人队列向右看齐一样整齐昂扬;通铺下,胶鞋、布鞋摆放规矩整齐;通铺上,床单干净整洁,被子方方正正,有棱有角,俨然像绿色的豆腐块……

变化如此之大,牛幸娃没想到,许多人都没想到。霍绍明挨个宿舍走了一遍,边走边夸赞:“中,中,老中!和我过去在野战军一个样!上级领导来视察,地方领导来参观,满能拿出手。这下十一中队真的是要上一个台阶了!”

说到变化的原因,有的说,还是王永学有办法,弄了这么个评比办法。也有的说,这是女军人有魅力,苗丽萍和杨玉琼往哪里一走一过,谁还不麻利地把自己的内务弄好?弄不好让人家看不起自己哩!有的编顺口溜说:“王永学是能人,也不骂人也不训人,带来两个女军人,天天检查屋和人,内务卫生搞不好,自己感到砢碜人。”无论什么原因,变化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为了防止“反弹”,王永学领着她们天天坚持检查评比,效果一天比一天好。

如此一来,苗丽萍、杨玉琼和战士们更加熟悉,大家天天在一起训练,检查卫生又常常见面。谁有个头疼脑热,背着医药箱的苗丽萍现场就给解决了,或是问诊,或是给药,一举两得,防大病于未然,也兼防传染病,把医疗诊治关口前移,而且和干部战士建立了密切关系。苗丽萍那个热心、细致、周到,像大姐对弟弟一样的温暖;杨玉琼那个天真、活泼、单纯,都给大家留下了美好印象。两人下班排接地气,也了解了干部战士的所思所想,知道了牛幸娃中队长对战士的关心爱护,以及指导员是如何细心地做思想工作,遇事循循善诱,以理服人。营房就像一个大家庭,苗丽萍、杨玉琼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

一天早上,王永学又带着苗丽萍、杨玉琼、申力明到班排检查内务卫生。到了三排十一班,一个姓晁的新战士坐在床铺上不肯起来,因为要检查床铺卫生,申力明就让他站起来。小晁不仅没站起来,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苗丽萍忙问:“你哭什么?”

小晁抽抽搭搭地说:“苗医生,我生病了!”

“什么病?”苗丽萍问。

小晁没回答,站起身来,床铺上有一摊洇湿未干的痕迹。刚才小晁就坐在这痕迹上面,以遮挡检查。

杨玉琼说:“呀,你这么大还尿床呀!”

苗丽萍一把把杨玉琼拉过来:“别胡说!和尿床没有关系。”

杨玉琼说:“那一摊一摊的是什么呀?”

苗丽萍没说话,朝王永学看了一眼,王永学会意地点了点头。苗丽萍说:“小晁,不是什么大病,你一会儿跟我到卫生所,我开点儿药,你服用几次就好了。现在我就带你过去。申力明,你找个床单给他换一下。”

苗丽萍和杨玉琼带着小晁去了卫生所,申力明在张罗换床单,王永学百感交集,为苗丽萍的善良,为小战士的无知,为杨玉琼的单纯。

几个老兵故意坏笑着问王永学:“指导员,新兵小晁是真的病了吗?”

王永学说:“你们说呢?”

其中一个四川老兵说:“这个娃儿长成了,晚上擦枪走火,把枪油放出来了。”

王永学笑道:“你小子明知故问,你床单上印的地图还少吗?少在这里耍贫嘴,一会儿小晁回来,不准笑话他!笑话他看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儿,新兵小晁回来了,脸红红的,一脸的不好意思。

那个四川兵逗他:“小晁,苗医生给你说什么了?你得的是什么病?”

“没病!”小晁只说了这一句,就再也不肯说话了。

那个四川兵说:“你个瓜娃儿,今晚可别再尿床了!”旁边几个兵都笑了起来。

上午正常进行军事训练。下午苗丽萍来中队部找王永学,说是来研究内务卫生检查的事。待两人单独谈话时,她从新兵小晁的“遗精”说起,提出要在十一中队对干部战士进行性教育。这一想法,让王永学一下子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