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亮未亮，云雾里穿过来微弱的光，不知是姓月，还是姓阳。幽幽山谷，如同淡墨水画，其间一条白色绸带隐现，河水潺潺，水雾弥漫。
河岸旁，秦天坐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河水发呆，不远处的李平正在挥舞着手中长棍练功。二人之所以起这么早，不是因为秦天踹醒了李平，而是家长李大勇的要求。
李平刚出生那年，大唐与陈国发生战争，李大勇被征召去了边塞。大战打了六七年，李大勇不仅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还练就了一身杀敌本领。据说他在军中功劳不小，若不是不识字，没准还能混个百夫长，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回来后李大勇就将这些本领教给了李平秦天，并且要求他们每天清晨每日黄昏都得练功，还时不时的会检查他们功课。
秦天吃过楚湘子的丹药，力大无穷，不仅同龄人不是他的对手，就连在战场上浴血杀过敌的舅舅在一次检查功课的时都被他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一年秦天才九岁，自那以后李大勇就对秦天放松了要求，偶有兴致才会跟秦天切磋几招，看自己有没有进步。秦天本不用如此刻苦，但李平不愿自己一个人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上山练功，非得拉着秦天，反正秦天除了做梦的时候会打人，其他时候，倒还算斯文。
平日里，秦天会跟着一起练，但今日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件事，便坐在河边开始发呆。他害怕水，但不是见到了水就得躲，每天还是得洗澡洗脸，只是不愿下湖下河，尤其是将头埋进水里！看着流淌的河水，他想到了那片池塘，想起了那所宅院，总想回忆起什么，尽管这么多年，梦里的画面未曾有过改变，但他总感觉有些画面自己忽略了，有些声音，自己忘记了！
“秦天！”
“啊？”
“你别光坐在那发呆啊，搞条鱼吧，我练功，你烤鱼，咱们吃饱了再回去，这样我妈就不用急着做饭了！”
“好！”
秦天拿起自己带过来的那根长棍，走到河水边缘盯着水面搜寻起来，很快他就一棍子敲了下去，没一会儿就有一条倒霉鲢鱼浮出了水面，如法炮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河面上浮起了四条鱼！
“你过来捡一下！”
“我去，你怕水也不用到这种程度吧，你这下去顶多到你大腿啊！”
“我懒得动！”
李平一怔，秦天已经转身往岸边柳树走了，李平满眼怨恨的看着他。秦天在往回走，河里浮起的鱼在随水往下游，李平只好一边嘴里愤愤不平的念叨着什么，一边拖着木棍下水！
“咦，好冷！”
“废话，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懒啊！”
不知是冻的，还是恨的，或许两者都有，李平咬牙切齿的回头瞪了秦天一眼，然后捡起了河面上的鱼，狠狠向秦天扔去，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扔过去的可能就不是鱼了。回到在柳树底下的秦天轻松接住飞鱼，从岸边找了块边缘锋利的石头，手法娴熟的给那条倒霉鱼开膛破肚。
“你弄干净点，下次你过来就别练功了，直接上山打猎，咱吃好点！”
“行，你接着练功吧，我烤好了叫你！”
等李平上岸时，秦天已经处理好了两条鱼，起身去弄干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李平叹了一口气，他不愿秦天发呆多想，担心那个梦会一直伴随着他，那个阴影会一直挥之不去。
哎，这家伙怎么老做那个梦，我的这个腿哦！
还是那家伙压根没做梦，就是突然醒了无聊，单纯的想踹我一脚？
李平挠了挠脑袋，不禁怀疑有可能是后者！
······
天总会亮的，待河畔的篝火化作灰烬时，初升的太阳已经正式宣告了自己的到来，之前还如墨水画般的山谷变得翠绿青葱，宽阔的水面上再无雾气，流淌的河水明亮轻快。
秦天李平每个人嘴里啃着一条鱼，肩上长棍挂着一条鱼，鱼晃晃悠悠，人不急不忙向山那头的李家小院走去。山的这边荒无人烟，而那边半山腰上毫无规则的座落着几户人家，勤劳的人们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则，此时已有好几个农夫在自家门口洗漱，看到比他们还早的秦天李平走过，他们并无惊讶，笑着打了声招呼，一切习以为常。
“俩小子每天都起这么早，李大勇也真是的，一天都不让你们休息！”
“练功还搞几条鱼，你俩也不闲着啊，下次多弄几条，我们家买了，早上就多一道菜！”
“王叔说笑了，你们家那么大一个鱼塘，哪用得着向我们买鱼啊！”
“咦，你俩小孩懂什么，河里的鱼和塘里的鱼味道不一样！”
“哼，我看家花跟野花味道也不一样吧！”
“额，当着俩小孩的面，你瞎说什么了？”
“我瞎说了吗？你昨天是不是去镇子里给张寡妇家送东西了？你现在除了早上想多吃菜，晚上也想多吃了吧！”
猝不及防的，话题从河里的鱼变成了野花，一大清早王家庭院就开始了争吵，秦天李平见势不妙，立即加快了脚步，他们可不想与此类事情扯上关系。俩小少年很快就跑到了山脚，老王家还在争吵不休，隔壁家老两口来到庭院前，目送俩小少年拐进了山脚路边的李家小院。
“这俩小孩也十五岁了吧，今年就可以去军府了！”
“是啊，李大勇战场上有功，得到了一枚军府令，只可惜啊，一个征战老兵就只能有一块军府令，俩小孩只能有一个去军府！”
“按理说应该是李平，但秦天这小孩比李平厉害，九岁的时候就打得过他舅舅了。哎，要是没有那场爆炸，这小孩应该比现在还要厉害，可惜啊！”老夫妻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军府令乃是大唐奖励给征战有功老兵的，老兵的子女只要自己愿意，身体没什么问题，就可凭此军府令进入军府，不像其他人还得查查资质以及祖上三代。
无论战乱还是和平，大唐境内，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的去处有两个，一个是军府，一个是学府。如今和平年代，军府需要的人没之前那么多，除了资质突出者，能够确保进入军府的就只有军府令的拥有者了。进了军府，就可以接触到传说中的修行，学府也一样，只不过学府收费，而且还比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