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圣器

侯爵往梁与肖旁边靠了靠,别过脸,小声问着,“你家有亲戚修魔道啊?瞎激动什么?”

梁与肖不快的看着吴不知,那人的脸色更黑,也满眼阴霾的回看自己。

大概是骁管事的那层“人皮”有毒,穿上一次就会全身“感染”,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治愈脱下,没有别的解释,因为眼前的吴不知,还哪有一点吴不知的德性了?

“任何逼迫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泯灭良知的理由。”吴不知说道,“小子,你虽然跟在恒黑海身边多年,但为人行事从未越界,知道什么该碰,什么能碰,什么看一眼都是错,我本以为你有自己的一把善恶标尺,但你刚才说的是些什么话?依你之理,身处浑浊境遇中,如果不适应大局污秽,如果不顺势成魔,反而是有罪了?”

梁与肖避而不答,反问,“逼人成魔者,有罪吗?”

吴不知如鲠在喉,不知是不想答,还是答不出。

小罗见缝插针,两步跳到吴不知身边,怯声声的做吴不知的代言人,“小与哥,老板的意思是说,我们做人呢要善良、宽容、大度……和谐社会的建设,要靠全民共同努力。”

“人非尧舜,谁能尽善?”梁与肖淡淡的说着,“你们想看到世间一派祥和,希望所有行恶的人都能放下屠刀,但你们有了解过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拿起屠刀吗?宽容总是建立在伤害之上,你感受到了宽容,那必然是有人在为此承受着不公。”

梁与肖想着,小龙虾经历的那些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他早就万念俱灰,心中无光,成了这些人口中的恶魔了。任何人身在其中,都不见得会比小龙虾处理得更好,他从不否认小龙虾做过的错事,但他也记得,有一个大善人,姓花。

一个无法善良的人,给了无数人温暖。

小罗还想说什么,被吴不知拦下了,“没事就去把厕所清一清!”

小罗难得没抗议,乖顺的走了,连一点不情愿的态度也没有。

梁与肖觉得奇怪,向小罗那边看了眼。

小罗比梁与肖跟吴不知认识的时间长,在梁与肖第一次来有玉时,小罗就在了,那时吴不知一回身就能打到那小子,后来搬了新址,地方大了,吴不知再想揍他时,只能楼上楼下追着打。

吴不知这些年,也只有小罗这么一个员工。

小罗乐观开朗,做事也分得清轻重,做生意时更是想着法的让客人口袋里的钱,进到吴不知的账户上。

工作之余,也是使出浑身解数的想占吴不知便宜,吴不知也是变着法的想剥削小罗,总之就是老板跟员工之间“明争暗斗”的那点事。

但他们的感情处的很好,小罗的每一任女友吴不知都见过,吴不知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罗也会没日没夜的照顾,还会每年带这老头去体检,虽然体检费用是吴不知自费。

小罗自幼父母离异,那俩人离婚后谁也不管孩子,各玩各的,很快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小罗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两位老人去世后,他也再没跟父母有任何联系。

用小罗的话说就是,“他们当我是捡来的,但我知道我不是,因为爷爷奶奶一直跟我说,他们老两口捡破烂大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有捡过像我这么值钱的宝贝疙瘩!小时候,那些说我是捡来的小孩儿,都挨过我爷爷的拐棍、我奶奶的拖鞋。”

小罗最大的遗憾也许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他对吴不知很粘,很上心,有时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斗嘴打闹、互相搛菜,会恍惚觉得是在看一对父子。

有玉厕所的卫生分配,一直是吴不知和小罗之间最大的争议,在撸起袖子干活前,这俩人总要争吵个大半个小时。

今天倒是新奇了,叛逆员工竟然一句异议都没有。

梁与肖刚向小罗那边迈出一步,吴不知就下了逐客令,连推带赶的把这三个人往外轰,“你们要是不买玉,就该干嘛干嘛去,别堵在门口耽误我做生意!”

“哎!哎!你别推我啊!”大圣回头叫着,“你就知道我不买?”

“我不卖!”吴不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大圣掐着腰,骂街似的对里面喊,“店大欺客啊?怎么还轰人呢?你丫不是要做生意吗,他妈关门做生意?”

“滚!”里面传来一声咆哮。

大圣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半步,他不惧吴不知,但对恒黑海他老子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更何况这老头神神叨叨的,又会做“小手工”,大圣担心这人别再哪下心情不好,把自己“拆”了。

回头时,看到梁与肖和小龙虾已经走出二十多米远了,“哎!等等我啊!前面那俩!”

“直接送我们回家。”梁与肖仔细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心不在焉的对大圣交代着,“找人去集团,把我的车给我开回去。”

大圣瞥了那人一眼,“小与爷,你想让谁把你老婆开回去啊?那车除了我,你还让谁动过?直接说让我再折腾一趟,给你把车送回去就完事了呗!”

“嗯,也行。”梁与肖也没客气,扶了下耳机,奇怪里面怎么没有声音。恒黑海的窃听装备已经到了神级,可以覆盖半个安浮城,这才走多远,还没上车呢。

大圣恶狠狠的瞪着梁与肖,“老子没时间!沟渠已经过户给明月了!一会儿给你们送回去,我还要去找我的小月亮呢,你自个儿找个代驾吧。”

“我去吧。”小龙虾对梁与肖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梁与肖抬起手,刚想拍在小龙虾的手掌上,让他别多事,结果看到这小子掌心的缝线又崩了,顿时一股火,“到底什么线能缝住你的口子?先回医院!”

小龙虾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手掌,在他眼里,这不过就是破了点皮。

侯爵一听高兴了,“那太好了,医院离明月宿舍近,我直接过去还方便了,你正好也可以看看那个双双,回头你俩自己打车去集团把车弄回来。”

几分钟后——“小罗,你上来。”耳机里终于有声音了。

梁与肖的眼睛忽然睁大,下意识的摸了下耳朵。

侯爵察觉后,马上搭着小龙虾的肩膀,把他转向梁与肖的脑袋扭正了,“小龙虾,来来来,回去你开,审核下你的车技。”

小龙虾举着受伤的手,不冷不热的说着,“车上有纱布吗?别弄脏你的老婆。”

“他妈的!这话说的!我老婆还能让你弄着?在我这,车是车,老婆是老婆!”侯爵粗鲁的把小龙虾塞进车里,没好气道,“我去后备箱给你拿条毛巾,你先将就裹一裹!”

梁与肖坐在后排,大概是不想强装无事,索性闭上了眼睛,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对着小龙虾心思这么细腻的人演戏太累,主要是……自己的演技太烂。

小龙虾在他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玉佩莫名“觉醒”,给他传来了一系列信息,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身边有个影帝。

小龙虾望了眼后视镜,看到梁与肖把一个靠垫立在车窗上垫着头,双手抱胸,神色安然,像是在小憩。

窗外的阳光极好,从玻璃折射进来,刚好打在梁与肖高挺的鼻梁上,映出了一道曲折的彩虹光。

“主人。”蓦地,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梁与肖的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又飞快的舒展开,感觉那仅仅只是一个轻眨睫毛的动作。

梁与肖闭着眼睛,仔细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有玉,二楼。

小罗坐睡在椅子上,身体像没骨头似的软绵绵的斜塌着。

吴不知沉着脸面向屏风,身后的茶桌上莫名多出一个物件——钟罩形状,酒盅大小,青铜铸造,看似年代久远,又因保存的极其精细,使得每一道雕刻的花纹都透着幽幽的光亮,那是青铜器独有的冷冽光泽。

它的周身雕刻着繁复华丽的纹络——有鼻子有眼,是獬豸,跟梁与肖玉佩上的花纹一样。

这是当年开启寒峰的那件圣器。

“知道为什么要叫你出来吗?”吴不知背着手,声音低沉。

“知道……我刚刚失言,也失态了……”话音是从那个小钟罩里发出的,随着话音的跌宕起伏,钟罩周围的光晕一闪一闪的,时明时暗。

说话的“人”气若游丝,似乎一个喷嚏都会把它打散了,但又不觉得它虚弱,那声音虽轻,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凝聚力,就像一个聚光点,它的声音只是四散的射光线,而中央那簇说不出道不明的强大之力,才是它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