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马甲半掉

贾哥啐了一口,自己纵横风刀雨剑中半辈子,黑白无常都不怕,怎能让一个黄毛小子在面前拿三撇四的?

于是酒盅一摔,抹了把油光亮的脑袋瓜,喊道,“老子今天就得罪看看!”

他不由分说的一拳对着小龙虾的脸挥了过来,小龙虾微挪半步,侧身躲开,顺势抓着贾哥的衣领,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牛劲,直接把人扔到了饭桌上。

贾哥惨叫一声,骂骂咧咧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啊!弄死他!”

一行人乌压压的一起冲了过来,小龙虾抓着其中一个的胳膊,在膝盖上一抵,只听“嘎嘣”一声脆响,那人抱着断臂躺在地上嚎哭。

那些人愣了下,下一秒几乎是同步都摸了一下腰,一把把手枪纷纷上膛。

小龙虾右臂垂下,五指一伸,一支银羽乍现于手掌中,随着一道寒光快速闪过,仿佛听到了空气被切开的声音,须臾之间,六个人刚好十二个手,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掉落在地。

那些人倒在地上,举着光秃秃的手腕惨叫不止,其中三个不中用的已经疼晕了过去。

那道清冷的寒光,绕回到小龙虾缠着纱布的手掌心后,瞬间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贾哥傻了眼,默默的把已经放在后腰上的手,拿了下来,他跪在饭桌上,一个膝盖垫一盘菜,浑身发抖,“你我无冤无仇,这是……你要钱是吗?我给你钱,别……”

“恒黑海要的东西在哪?”小龙虾冷言道。

贾哥愣了下,“哦……在那,在……我给您拿……”他连滚带爬的从桌子上翻了下去,在主座旁拿出来一个银色的箱子,双手哆哆嗦嗦地递到小龙虾面前,“在这,全都……”

不等他说完,小龙虾拿过箱子,回手拎起一个酒瓶子砸在了贾哥的头上,只见这人晃了一下后“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小龙虾拨通了恒黑海的电话,“派一辆车来。”

恒黑海似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惨叫声,急道,“你!你把那些人怎么了?”

小龙虾淡淡道,“还留了一口气,现在送去安浮医院还来得及。”

恒黑海问道,“出什么岔子了?”

小龙虾嫌其中一个吵得头疼,对着那人的头就是一脚,噪音瞬间安静了不少,“想知道的话,待会儿叫人带瓶酒回去验验。”

恒黑海顿了顿,恶语道,“这群混蛋!算计到我的人身上了!梁与肖怎么样了?”

小龙虾皱下眉,大概是有些意外恒黑海会这么关系梁与肖,他看了眼靠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那个人,回道,“我会带他回家。”

“那侯爵你也顺便……”

“不顺便。”不等恒黑海说完,小龙虾挂断了电话。

小龙虾走到梁与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不敢贸然说话。

见梁与肖没有反应,小龙虾拎起他的一条胳膊,挂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半拉半抱的把人扶了起来,好在这人还能稍微配合着挪挪脚步。

就这样在门外服务员们的惊恐之下,把人带走了。

梁与肖耷拉着头,途中迷迷糊糊的在酒气中闻到一股血腥味,他蹙了下眉,微微睁开眼睛,隐约看到架着他的这个人,白色衬衫右腹部的位置一片殷红。

接着又是一场天旋地转,几乎要吐出来,梁与肖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身体一阵躁热,他暴力的扯了下领口,修长的锁骨像半个翅膀一样,伏在他极深的骨窝上。

梁与肖四肢酸软无力的倚着身边的人,任由他带自己去哪。

良久,小龙虾终于找到了梁与肖的车,他把人靠在车门一侧,开始翻车钥匙。

他忽然动作一顿,心脏猛烈的跳了几下,他的手在梁与肖的口袋里好一会儿没有拿出来——小龙虾摸到了一块温润的玉,虽然没有拿出来看,但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块玉的纹络。

小龙虾抬起眼睛看了看梁与肖,这人垂着头,眉头紧蹙,呼吸急促,嘴唇已经开始有些泛白。他马上拿出了车钥匙,先把人扶上了副驾,随后从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也上了车。

小龙虾抬起梁与肖的下巴,把瓶口放到他的嘴边,示意他喝水,梁与肖皱着眉,头偏到了另一边。小龙虾轻轻地把那人的头又转了过来,瓶口再次递了上去,无奈这人造死不配合。

眼看着这人的脸色越发苍白,小龙虾终于没忍住,说了句,“喝点水,稀释药剂。”

话一出口,险些被自己吓得半死,指尖瞬时冰凉,小龙虾僵在原处,瓶中的水面微微晃动着,好一会儿没敢再出一声。

空旷的停车场,寂静的车内,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的一清二楚——梁与肖……听到了吗?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梁与肖的状态,见他跟刚才的反应没什么两样,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一寸。

梁与肖闭着眼睛,刚刚那沉声静气的几个字,全部清清楚楚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那是花岸的声音,也是小龙虾的声音。

他还能闻到小龙虾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并确定那不是香水,也不同于花岸的香。梁与肖此时的状态是四肢无力,头脑混沌,浑身难受,但听觉和嗅觉还在线。

他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在听到小龙虾的声音时,强行绷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如果小龙虾继续说下去,梁与肖也许会松下心回应,但长达十几秒的静谧,显然说明那个人刚刚只是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他并没有准备好对自己的一切开诚布公,甚至把心交出来……

——那就,再等等吧,别逼他。

梁与肖躺在副驾上,小龙虾车开的很稳,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隔壁居然住着一个老司机。

他时而清醒时而含混,身体一会儿热的像火,一会儿冷的像冰,胃也一阵阵绞痛,疼的他不停地发抖,驾驶座上的人,时不时伸出手轻轻拍拍他,像是在安抚,但却再没有说一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小龙虾解开了梁与肖的安全带,慢慢把他扶下车。

一股小冷风不偏不倚的吹进梁与肖的脖子里,人也顿时清明了一下,移时,全身的不适感骤然来袭,在小龙虾打开那个破旧的挂锁后,梁与肖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里冲。

足足有十多分钟,梁与肖抱着马桶没起来,整个胃一直处在暴力收缩的状态中。

大概是这只胃,实在忍受不了这个从不关爱心疼自己的混账主人了,即便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但胃它有自己的想法,似乎是想极力摆脱主人,直接从梁与肖的嘴里逃出来。

小龙虾递过来一杯温水,梁与肖抬手推开了,只觉得嘴里又酸又苦。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忽然伸过来,用力捏开了梁与肖的嘴,接着不由分说的往他的嘴里灌水。

梁与肖因浑身无力,无法挣脱,猛喝了好几口下去,一杯水喝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另一杯温水又续上了……

梁与肖胡乱的推搡,好像无意间碰到那人的腹部,瞬间觉得手背湿乎乎粘哒哒的。

那人似乎因此闷哼一声,梁与肖一把推开那个人,又吐了一场,最后整个人抱着胃,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几乎疼到痉挛,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梁与肖这会儿睁开眼,会看到小龙虾眼里翻滚着骇人的阴沉,那是花岸才有的眼神——他现在万分后悔,当时没切下那个秃子的脑袋。

小龙虾转身拿了条毛巾,浸湿后蹲在地上,细细的把梁与肖手上蹭到的血擦干净,而后拉拽了他很多次,但这个人依旧固执的缩在冰冷地砖上。

看到梁与肖慢慢回过血的脸色,小龙虾最终也没再敢发出一声。最后,他强行把梁与肖拖了起来,又艰难的把人扶到楼上。

小龙虾把梁与肖放到床边,脱下他的外套,一转身的功夫,这个人就自己钻进了被子里,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

小龙虾站在门口的衣架前,再次把手伸进了梁与肖的西装口袋,这次,他轻轻地带出了一块玉佩——与寒峰禁步令上的玉,毫无二致。

他怎么会有这个?小龙虾阴沉苍白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月光柔和的映在梁与肖的脸上,他似乎睡的并不熟,偶尔蹙眉,呼吸也略显急促不均。

小龙虾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放了回去,悄声走到窗边,轻轻拉上窗帘——梁与肖的窗帘只有一层薄纱,月光被遮去一半后,那个男人的轮廓也瞬时变得模糊,就像他这个人,半清半楚。

小龙虾站在床边,俯下身,一顿一顿的伸出手,最终指尖停在了梁与肖的睫毛上方,没有落下去。

他悄悄离开了房间,到一楼找出一个医药箱,因为这个房东的“工作性质”,家里从来不缺外伤类的药物。

他不敢开灯,坐在沙发上,脱下西装和衬衫,裸露出结实的身体,借着月光,看到右腹的伤口又是血肉模糊一片,右手掌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渗出了很多血。

小龙虾动作娴熟的给自己处理着伤口,期间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习惯了伤痛,习惯了像只小兽一样蜷在角落,独自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