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长河中,有一个人,受尽命运的捉弄。投胎转世,错生帝王家;任性出走,误结识敌友;意外邂逅,就此情深种;江山易改,踏上不归路。作为才子,他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又通音律,是被后人千古传诵的一代词人;作为帝王,他玩物丧志、生活奢靡、崇尚神佛,也是刻于史卷宗上的亡国之君。”
这是不知哪位大神写出来的评价,惊叹的同时,也能清晰的让人意识到此人是谁。
没错,这样矛盾的身份混杂在一起,便成为了我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千古词帝——李煜。
传说,他出走结识赵匡胤(宋太祖),微服遇见周娥黄(小周后);传说,他藏品故实,精于鉴赏,极富藏书,宫中购置图书、画帖数万卷;传说,他尊释重佛,酷嗜浮屠,痴迷以致颇废政事;传说,他宽厚仁孝,好生戒杀,为政重仁慈、宽刑罚,每有死刑论决,莫不垂泪……这些传说,虽不知虚实,但也让我们初步知道的这位千古词帝在他那个时代,也应是一位风姿卓绝的帝王吧。
相对于他的传说,也许通过他的词,才更能认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位才子帝王。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红日高悬,已经跨夜的舞乐狂欢还没结束,金色香炉,兽形檀香,锦缎红毯,舞会极尽奢华。他手持酒杯,望向其中还在酣舞不止的佳人,心神愉悦。此时的他,沉浸于其中,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只有对于奢靡生活的热爱和向往。此时的他,还不是那个名垂千古的词帝,只是个普通的帝王。
是啊,他是个帝王。
现实怎能允许他此般寻欢作乐?做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开宝四年十月,宋太祖灭南汉,屯兵汉阳,李煜遣其弟郑王李从善朝贡,但郑王被扣留。外忧之患,思亲之情,遇到那落了一身还满的雪梅,使得愁之欲去还来。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开宝八年十二月,金陵失守,守将呙彦、马承信,马承俊等力战而死,右内史侍郎陈乔自缢,李煜奉表投降,南唐灭亡。由此,他不仅成了亡国之君……
他那千古词帝的潜力也真正的觉醒了。
就如那句名言:“最美丽的诗歌是最绝望的诗歌,有些不朽的篇章是纯粹的眼泪。”
无论是《相见欢》中抒写的时光倏忽、人生长恨,还是《乌夜啼》中所叹息的往事成空、恍若一梦;无论是《浪淘沙》中的满怀愁绪,还是《虞美人》中的一腔伤感,都把亡国之恨,怀念故国的情思,全部倾注在诗词中。
抬头望天,那是一弯冷月。低头望去,只见寂寞梧桐。剪不断的,理不清的,正是离别之愁,那悠悠愁思缠绕在心头,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痛苦。
人生如水,岁月如歌,人生如水东流,生命脆弱而无可奈何,亡国的忧愁无休止、无尽头。
雨声潺潺,春意凋残,冷意袭来。暮色苍茫,故国江山已不在。梦中欢愉,现实残酷。离别易,再见难。就像落花随江水逝去,今昔对比,一是天上一是人间。
余下时光,留给他的只有悔恨与离愁。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敢将对于故国的思念彻底的表达出来,直到……
那一日,徐铉来探视他,再见故人,他激动兴奋的同时,内心深处亦有更深的痛楚,所以他对徐铉叹曰:“当初我错杀潘佑、李平,悔之不已!”对往事的悔恨,对故国的思念,与旧人的离愁,都化作了一股力量,让他写下了这首蕴含了他所有情感的词,并在生辰当天让歌妓反复吟唱。《虞美人》,虽是绝命词,但也让他将自己的情绪抒发出来了。我想,他那时也许是故意如此。他厌倦了这种幽囚生活,早晚有一天,那个坐了他的江山的人都不会再让他活着,倒不如真真正正地做一回自己,不再懦弱。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千古词帝,就此陨落。
清平误,究竟是才子误了江山,还是江山误了才子呢?这个问题,后人讨论了千年,仍未有个定论。
千百年来,他受人赞赏,也饱受争议,但或许,对于他这个心神皆在红尘之外、只为审美而活的人而言,是非功过,并无太大意义的吧。
他的词,读的越多,便越能感受到那令人心碎的美。那些平凡的文字在他巧夺天工的笔下,组合成了一幅汹涌着悲愤,追忆与无奈颓然却又直达人心、明白晓畅的亡国画卷。他的词,是美到极致的哀,哀伴随愁,又变成了极致的美。
清平误,已弄不清谁误了谁,但他终是不负世人,生命已逝,但他的灵魂早已镌刻在了那些词中,歌唱的跌宕,万古长存,熠熠生辉。
仅以此论,寥怀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