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世人皆知,女真少君克妻。

连续克死了两任妻子之后,女真族中无人敢嫁,便把主意打在了不合多年的中原和远在西域的乌孙等诸国。

那一年,女真世子完颜珩来京求尚中原公主。

世人皆知女真王庭眼高于顶,而我只是个宗室远亲,远不能如公主一般能带给他满门荣耀。

我原本是宁王独女,多年前父王谋反失败被杀,姑母昌平长公主悄悄将我收养,以义女的身份养在长公主府

我猜……陛下兴许是知道的,只是料定了姑母仁善,不会教我复仇,而我一个小小女儿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更何况,这样的身份,也可以有其他的用处,就例如,和亲。

那日我随姑母赴皇家夜宴,吃得正开心,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我身前,挡住了烛光。

我抬头看去,他逆着烛光,像是遮住落日的山峰,身后渡着一圈金色的光。

这个身影,我再熟悉不过,他是顺天府中武馆掌柜的侄子,是我自小便喜欢的人。

可在这里,他们都叫他少君。

原来,是他要来尚公主的。

可陛下没有同意女真的请求,以各种理由。随即陛下示意,可以在宗室贵女中选择一位,代替公主出降。

少君说:“前两日乌孙已经答应了将公主许配给女真,如果中原嫁的是宗室女,如若作为正妻,恐怕无法向乌孙交代。”

我心里咯噔一下,眼角的泪水已然滑落,再也听不清场上的争执,恍然片刻,我听见陛下在唤我名字。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一生像是突然看到了尽头,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困在那里。

几日后,我接到圣旨。

昌平长公主四女沈氏,封同安室主,嫁女真少君完颜珩。

传旨太监还说,女真决定乌孙公主与我朝室主同为少嫔,先生子者为少妃。

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经过那个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我遇见他的地方,姑母的封地,顺天府。

一路上,陪我长大的贴身侍女病倒了,我偷偷从嫁妆里拿了许多银两,让她留在顺天,安稳度日。

出了顺天府没多久,便是山海关,直至出了关外,城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才终于哭出来。

到了建州,进入奉天城,准备与乌孙公主一同行礼时才知道,乌孙公主听说了少君克妻的“美名”,连夜逃婚了。

使者示意只剩一位,便可直接册为少妃,汗王反驳即说定先生子者为少妃,待室主产下王孙,自会册封。

他们就这样,高谈阔论着,将我明码标价。

夜里,我终于见到他。

他喝的醉醺醺,没有多少大喜之日该有的神色。

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婚之夜,犹如黑暗刺破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