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最近在进行结构性调整,你所在的部门被裁撤。”
“您的意思是......我被辞退了?”
“是的,先生。”
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楼,职员抱着一袋子自己工位上的私人物品,包括能量补充饮品,还有一些塑料火柴人玩偶。
兰联官方规定正式公司职员可以在被辞退时得到5到10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但实际并非如此,职员受到公司人事部经理的逼迫,只得到了半个月的工资后主动离开。
在兰联,失去工作意味阶级跌落,工薪阶层没有能力存款和投资。
回到二十平米的单间,职员把手中的物品放下,蜷缩在墙角打开电视。
Duang。
钢管滚到职员脚边。
“这是......”
几个月前,职员和街头混混打了一架,但他本人对此事的记忆几乎消失。
沉重的工作压力几乎压垮了他。
他的房租只交到这个月,这表示还有十天左右房东就会来收房租。
《股价全线崩溃,兰联经济达到三十年最低点》
《盟晕投资子公司被冲击,警卫开火造成大量伤亡》
《新型病毒出现,数十万人被感染》
兰联国内新闻频道播出的都是坏消息,但忙于工作的职员还是第一次知晓。
绝望情绪倍增,他觉得自己在十天内找到工作的概率无限减少。
无助地看着电视频道的广告,外面的天逐渐变黑,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黑夜与白天的差距被无限缩小。
无数电灯照亮城市上空,大城市夜晚的上空从来十分精彩,空中投屏技术已经成熟,利用各种光学技术兰联的广告公司可以将高质量的画面投放至几十上百米的高空。
所以城市的高空可谓寸土寸金,中心的每一个地块都是黄金广告位。
坐在低矮黑暗的房间中,电视昏暗的光线和窗外明丽的光晕相互融合,在窗户上投射出职员无神的目光。
他拉上窗帘,躲进电视光找不到的黑暗墙角中。
在这里谁也看不到他,职员的心中有了一丝安全感。
在无奈,迷茫和恐惧中,职员沉入梦乡。
咣当!
职员在第二天早晨苏醒,他的头和墙壁来了一个激情对撞,墙壁赢了。
揉着后脑,职员起身出门。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工作填满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在失去工作后,他好像也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
房东来了,带着两个安保来了。
职员被赶出,房东不相信无业游民的经济实力,在租期到达时果断把他赶走。
他花了一点钱买了辆三轮车,上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
来到废品站,职员卖掉了半辆车的东西。
换回了相当于以前他十天的工资的钱。
世界就此堕入黑暗,职员在这座他呆了十几年的城市中流浪。
此时他才知道这座城市的大小。
无限大。
有限的资金被很快花完,职员在一个帮派当中找到职位,一个会计。
作为4级记录者,职员对此得心应手,他随时带着一根铁棍,以便砸烂不识相的混混的头。
他所在的帮派统治了十个街区,和周围的三个帮派关系良好。
会计也有讲究,职员统计的钱不只是兰联的法定货币,更多时候帮派交易以物换物,它们之间的交易链条错综复杂,只有长年累月的实际接触才可能理清其中的脉络。
三年过去,职员此时的身份是一个中型帮派的首席会计,他和帮派里的很多头领关系密切,是他们当中少有的文化人。
职员对公司体系内部也有了解,偶尔充当公司经理和帮派之间的桥梁,相当于一个掮客。
帮派错综复杂的关系链将职员一圈一圈锁在其中,接触太多后就已无法脱身。
他被帮派体制化了。
不过职员乐在其中,在这个小世界中他拥有地位,受到帮派成员的尊重,他还有两个学生,是复制场中前十位的优等种子,他负责照顾他们。
他很少看兰联新闻,新闻上的事件太过宏大,遥不可及。
“新人变多了。”
帮派首领和职员闲聊。
“很多小公司倒闭,这些公司雇员都被解雇了,像我一样。”
职员放松地享受柔和的光线展,这是火柴人的艺术,他们可以从光线的变化中感悟人生。
首领对政治事件很有兴致。
“你看了最近的新闻吗?现在兰联的失业率到达40%。”
“我们算人吗?”
“不算,他们只会统计登记过的人,我不算人,但你算。”
首领知道统计的偏差。
在兰联官方统计中只有公司雇员或者相关员工,缴纳保险的人口,超过十年没有出现在官方记录中的火柴人会被认为失踪或死亡。
帮派的大部分高层都是“失踪人”,这可以有效躲避来自公司的调查。
但也意味着无法再使用自己的身份进行商业活动,甚至无法购买长途火车票。
噔。
一个帮派手下突然闯入包厢。
他惊恐地向首领报告:“我们帮的3个打手死在夜场,那里还有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死了!”
职员听后迅速起身。
“灾害三!”
每个人都知道灾害三,它是一种极易传染的超级病毒,在过去的几年中它在全球范围内杀死了数百万火柴人,逼迫兰联官方实施强硬的防疫措施,增加工业生产安全条例。
职员所在的城市是老牌工业城市,远离海岸线和交通枢纽,整座城市也一直实施严格的监管,传播被控制在小范围内。
帮派和使用城际交通的上层人士在地理上隔绝,在帮派中爆发病毒就意味着这座城市开始社区感染,防疫失效。
首领也随即跳起。
“调查这些人之前去过哪里,和谁接触。”
“把昨夜在那个夜场的火柴人都找到关押。”
职员摇头。
“来不及了。”
首领明白,他摆手示意刚才的命令取消。
“出现症状的人都处理了,你们也知道这是迫不得已。”
手下默默点头,一滴泪水不自然地留下。
“等下。”
首领叫停拉开门回头的手下。
他从腰带上抽出手枪,指着手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