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密谋

“对不住了孩子,为了救你我只能放手一搏!”

“还请你不要怪罪我!”

“如果我不出手,那你可就要真正的面对死亡了!!”

哪怕自己思绪万千,景煊也必须这么做。

他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紧接着,闭上了双眼,时间持续了十几秒钟,枪声响起,就是这枪声显得沙哑又不清脆。还好这点细节没被候炯觉察出来,像他是只注重结果的,过程当然并不重要。

所有的这一切,都将随着这枪声的消逝而得到平息。

景煊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另一边的候炯同样也收回了他那锋利的刀刃。可就在自己睁眼的瞬间,他内心的悲痛再也克制不住了,看着倒在面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他丢下了自己手里的火铳,带着沉重跪倒在了地上,耷拉着脑袋。

“陛下还真是给我派了个好钦差啊!”候炯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手铳,又显尽得意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脸上还挂着轻浮的笑容,“下次要是有机会,我可得请陛下好好嘉奖你!”

侯炯也拿出了事先写好了的供状,这白纸上都是自己捏造好的关于景煊的供词。供词里明确记载着景煊对面前这小女孩如何施暴的整个过程,其中用词之尖利。现在就差他摁下手印,景煊这罪名也就算是给坐实了。侯炯没有犹豫,抢过他的手沾了点地上的血水,就使劲的将手指摁在了纸上。

而此时的景煊已经是心灰意冷了,他也没做多余的反抗。

“哦,对了,本帅还有些许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旋即,侯炯众人扬长而去。

悲伤之余,景煊探了探那女孩的鼻息,见她还有呼吸,自己这才长舒了口气。

“李将军,劳烦你好好安置一下这个孩子。”

李承林好像误解了什么,瞬间难过的回应道:

“大人还请节哀顺变,这孩子死的凄惨,我定会找个风水宝地好生安葬她的。”

话音刚落,景煊就满脸吃惊的看向他,而他几乎摸不着头脑,只是觉得有几分羞涩。

景煊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她还没死呢!”

李承林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皱眉道:

“可是末将明明看到子弹射中了她的要害!?”

这个时候,景煊自己也不屑解释,他直接背上了那女孩,便要寻找个可以救治她的地方。就当他背负上女孩准备前行时,却发现他们周遭皆是荒凉与废墟。

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就在他们迷惘之时,一个人的名字突然从景煊的脑海里闪过,没错,他就是通和医馆的刘一刀,之前自己还去他店铺买过药,与他也算有几面之缘。所以自己也想带上女孩去他那里碰碰运气,但是全城都遭到了讨逆军的洗劫,试想他那通和医馆也未必能够幸免。

梁州府,西山之地。

那里的崇山峻岭连成一片,丛林中草木粗壮而繁茂。在这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头上立有一面旗帜,随之入目的还有些许的营帐,此处便是威武候谭耀甫大军的驻地。除此之外,他本人还三番五次接到了朝廷的诏书,无外乎,都是命他起兵救急京城的条条框框。

而前几次他完全可以用忙于剿匪之类的理由敷衍过去,可偏偏到了这一次,事情愈发严重,反倒使他坚定了必反的决心……

此时,西山大营外的兵匪交织在了一起,他们载歌载舞,相互敬着美酒,大口啃食着山林中猎杀下来的兽肉。

谁又会想到,谭耀甫当初是带着剿匪的重任而来,现在却被自己给搞成了军匪之间的联欢。有可能他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从而增强自己的实力,这也未可知。

“沈万山,你觉得本候该不该起兵勤王呢!?”

谭耀甫位于诸将士之前,与他相对而坐,看着下面的将士们,自己的心底却有些发虚,而桌上的菜肴他们从未动过,酒也是。

“本候若要拥兵自立,你意下如何啊!?”

他眼神中藏着太多的憧憬,好似很在意沈万山的回答。

那沈万山衣衫褴褛,满身的酒气,还胡子拉碴,但却毫不遮掩他的俊秀。

他闻听此言,只是会心一笑道:

“侯爷,咱们镇关军的大旗也该换换了!”

谭耀甫歪头看向他问道:

“你何出此言?”

沈万山当即端起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酣畅淋漓。

“这真是好酒啊!”

他又默默的放下陶瓷碗,用衣袖抹了抹嘴角。

“侯爷那我就直言了,崇武一朝气数将尽,势必会有人取而代之的。我等镇关军实力雄厚,又有精兵勇将无数,大可不必死效于那狗皇帝,何不与讨逆军一战。”

“不行!”

谭耀甫吓的差点坐不住,他四下望了望,忙压低声音道:

“我费尽心力从兵部那里夺来的军政大权,苦心经营十多年的镇关军,岂能作为你一人之赌注。再者说了,我也并无忤逆之意,我所做的一切啊,皆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沈万山心里十分抓狂,他也很是反感谭耀甫的优柔寡断,“侯爷讨逆军虽身经百战,但终究不敌我人数之多。你我两军相加,兵力估摸着能有个四十来万。凭如此之优势,何愁天下霸业不成呢!”

就在他话语激昂之时,谭耀甫却没好气的说道:

“你是匪,不是军!”

话音刚落,沈万山愣住了。

这句话足以证明他对沈万山这群人的偏见。在谭耀甫看来他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如果真要与讨逆军抗衡,像他们这些组成复杂,素质低下的绿林,有可能好汉都谈不上,碰见战争只会一触即溃。不管他们有多少人,战争的结局都会是以失败告终。

“本候丢了爵位事小,祸及子孙事大啊!”

沈万山则是撩了下须发,似笑非笑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求的是荣华富贵,虽然算不上体面,但凡事必是以义气在先。”

“只要侯爷您发话,我这些弟兄便不再是匪,而是能够为您驰骋沙场,定鼎天下的威武之师。”

谭耀甫认为他是大张其词,实在是不可信。相对于自己而言,现在位至一品军候,重兵在握,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了,我觉得已经不再缺少什么了。

一生能有荣华相伴,足矣,谈何天下。

“谋逆那是条绝路,倘若遭遇不测,我等必将万劫不复啊!”

偏执谨慎始终占据着他内心的一角。

此时,沈万山也发出了直击他心灵的一问:

“侯爷我且问你,你要是拥兵自重朝廷又岂能放过你?”

随之,他只是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道:

“我们的崇武皇帝陛下向来懂得权衡利弊,他想要一举荡平候逆叛军,就必须得依靠我威武候。京城如今防守兵力空虚,他真要是惩治了我,可得考虑好后果。”

“其实我最担心的莫过于朝廷断了我威武候的世袭罔替。”

说到这里,谭耀甫的脸色又忧郁了几分。

同样也是在这个时候,下面兵匪们的喧哗戛然而止了。接着,从他们中间走来了个身穿黄马褂的年轻男子,他手里高举着崇武皇帝亲笔写下的诏书。

“圣上诏命,尔等还不速速听候!”

那年轻男子朝众人大声道。

众人见到黄马褂,自然知道他身份不凡,一时之间纷纷避让。谭耀甫看到他微微有些愣神,过了好一会儿,自己这才站起身,“沈万山有可能你说的对,除了造反我还能有什么出路呢?”

“大不了你我齐心协力,把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沈万山笑看他,自己也终于如愿以偿了。

雨渐渐的停了,小女孩的血却已经染红了景煊的衣裳。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也确实如愿见到了刘一刀,当他看到那小女孩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还是一副极其虚弱的面容,刘一刀的精神几近崩溃。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温声的喊了下自己女儿的闺名。这呼唤倒是让景煊深受触动,这反而使他更加确信刘一刀和小女孩的关系。

小女孩被景煊他们放置在了屋内的木床上,脸色煞白。在刘一刀看来她已经失血过多,能够救活的希望十分渺茫。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放弃过,因为在他眼里这并不是无计可施。制作救人的解药也是自己所擅长的,他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而是迅速收集店铺里可以利用的药材,用来配制合成能够补血益气的烈性药物。

“我背后怎么会有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景煊感到有点不适,便对身边的李承林问道。

“回禀大人,是鲜血。”

李承林注意了一下他的身后,连忙答道。

“你当时为何不给她止血,就算是拿粗布稍微缠裹一下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不关末将的事啊,那孩童可是您全权处置的。”

景煊有些内疚,同样也有些埋怨。

他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会一错再错。景煊就坐在离小女孩不远的板凳上,脸颊上仍挂着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并且目光浑浊。他屁股还没坐热乎,突然间,自己坐下的凳脚咔嚓一声就断了一截,随着凳子的倾斜,他愣是摔在了地上。

李承林刚要上前搀扶,景煊却对他另有安排,“你不用管我,你先去将这损坏的凳子修缮好。”

“依末将看这破凳子坏了也就罢了,我们还修它作甚!”

“不把它劈了当柴烧,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面带吃惊地看向那破损的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