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革新之死

回首千载,叹英雄已去,长江犹在。

长江上游,天府之地,南山镇义庄

黄昏时分,秋分阵阵,残阳如血,望着远处下游的江面,六旬老者司马源端坐在那里,看着渐渐稀疏的船只,不禁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庄子里到处的白布,更是催动了死后的悲凉。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恶到头终有报。”司马源没有双手合十,更没有伏地下跪的意思,而是心中默念了这句话,十年来每日均是如此。

借力一根黑铁打造的拐杖,司马源缓缓地站起来,他要去准备一下,因为明天一早,就会有一个人重要的人物,再次回到-到南山镇。

南山镇,位于长江上游的一个小镇,因为位于洪波山的南边,故而得了南山镇的名字。

司马源缓缓对开了门,正要迈步进去,耳边突然吹来一阵劲风,马蹄声碎,数十匹快马绝尘而来,离南山渡还有半里地,目的地正是南山镇。

司马源正要晃动身形去南山渡阻截这些人,夏侯易却是闯了进来,这夏侯易一身书生打扮,手里时常握着一把纸扇,今日却是慌慌张张,司马源正要斥责。

那夏侯易却是说道:“堂主,不好了,帮主回来了。”

司马源一听,笑道:“这些日子,帮主外出各地勾考账目,你是没了约束,自由散漫惯了,是得有人管管你了。走,与一同去迎接帮主归来!”

夏侯易拦道:“堂主莫急,听我说完。”

作为下属,遇到帮主避而不见,已经是以下犯上,又要拦住自己,司马源脸色一沉,但见那夏侯易却是不依不饶。

司马源心中暗道:夏侯易虽然放荡不羁,但也从未作出出格的事情,也是向来特别尊敬帮主。

想到这里,司马源微微提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些心中的怒气,这才以平时的语气说道:“快说吧,帮主快到了。”

夏侯易:“帮主被装进了棺材,抬了进来!”

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司马源将手中的镔铁黑杖直接掉在了地上,上百斤的家伙式,将地面砸了铁杖的印子来。

司马源再次问道:“当真?!”

夏侯易一听,正要开口,心中却也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面对司马源的质疑,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

“司马源,快出来,革新死了,他无家无室,没处放棺材,只能来义庄了。”南山镇的一位长者一边说道,一边向里挥手,示意镇上的人,将马车上的棺材抬进去,然后从一个操着外地口音,一个姓余的老头儿手里抢过了钱袋子,掂了掂那个袋子,心满意足的揣在了怀来,然后又掏出几枚铜钱,抛给了镇上的人。

司马源急道:“几位慢走,这里面躺着何人?”

为首的壮汉头也不回的说道:“革新,那个从不打渔晒网,时常行船的汉子!”

南山镇对面就是长江支流,向来水产丰富。时常有人渡江,或者有大宗货物,需要行船的人,通常都是数里,十余里的行程,远的也就早出晚归的活,但这革新却是走更远,短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长的时候三五个月,一年也就行船三五次。

即便如此,革新也是南山镇行船第一人,向来受人尊重,虽然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与弟相依为命,这些人都是从心里佩服他。

司马源:“既然是汉子,就得有汉子的尊严,我得替他好好整理遗容,开棺!”

话音不高,却是穿透人心,那几个抬棺人,想都没想的就开棺了,虽然这是对死者大不敬了。

果然是帮主!司马源身子一震,晃了几晃,好险没有摔倒。

夏侯易一见,赶紧从身上取出了银子,然后说道:“多谢诸位了,这点银子,拿去冲冲邪气吧。”

那几人一听,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银子,这就走了出去。

“帮主”司马源尽力压低了声音,但好像是被人听到了一般,义庄的人纷纷侧目,就像是要回头面向司马源这边一样。

司马源也是中品入化境的高手,在周围数百里,也就三五人是其对手了,那反应自然了得,刚刚说了那句话,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心想自己犯错了,该如何挽救。

“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交出革新尸身,我们就饶过了你们,否则我们就屠了这镇子。”

是马贼,曾经无法无天的存在,自从长河帮创立之后,已经有十年没有进入过南山镇了,就连南山渡也没有到过,甚至连纵马远望都不曾有过,没想到今天来了,来的时机还刚刚好,消息走的好快,夷陵分舵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没有封锁好消息,司马源如此暗道。

十年了,马贼没有光顾这里了,年轻一辈哪里知道马贼的厉害,几个抬棺人一见遇到横人,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想都没有的挡在了门口。

那位长者一见,刚要开口让众人退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马贼,已经拔刀,将挡路的人悉数砍翻在地。

夏侯易刚要出手,却是被司马源拉住了,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然后又摆了摆手,夏侯易心领神会,趁着镇上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马匪身上,不知道里面情况的马匪将目光集中在棺材上的机会,上品随心境身子轻轻一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出去了。

杀人不眨眼,这就是马贼,众人一见,再也不敢拦住了。

司马源很清楚,自己不能在这里动手,否则定然会引来众多势力来此,到时候别说帮主革新的尸体保不住,长河帮的秘密也保不住,那些富可敌国的财宝,自然也再归长河帮所有,他司马源就自然无法替帮主报仇了。

但自己不出手,也就只有夏侯易出手了,他需要给夏侯易争取时间,上品随心境的高手,不能随便出现在此间,看来自己得要争取点时间了,哪怕是引颈受戮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司马源站了起来,走到了棺材的前面,然后又走到了门前,伸出双手,将马贼挡住。

一个六旬老者,竟然敢挡住自己,正要刀劈了此人,却是听到有人喊道:“大哥,我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少年翻墙而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仅凭声音,司马源就知道是革新的亲弟弟革亮,小冤家,你来这里干嘛?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