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褥凌乱,枕头边上有血迹。
青妖心道,“凶手偷偷潜入李张氏住宅,趁其不备,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掐死。”
“然后又撕扯她的衣服伪造遭受侵犯。”
“想要迷惑衙役。故而摆脱自己的嫌疑。”
“根据左右厢房反复出现的大脚印,说明凶手与大脚之人脱不了干系,另外他也是极熟悉李家之人。”
心思笃定,他转身走出屋中,走到正房前。
张无晦带着衙役跟上。
当青妖推开正房大门之时,一眼看到床上,就惊呆了。
床上被褥规规整整,一点也不凌乱和脏污。梳妆台,箱子,衣柜也都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他心下顿觉困惑,这是怎么一回事情,两个妇人中李吴氏死状最惨,按照常理,只有李吴氏与凶手打斗过,但是屋中却没留下打斗的痕迹。
目光游移,看向桌角。
桌子是八角桌,位移过,一面桌角上有鲜血和碎骨头渣子,桌角地上有干涸的脑浆。
在干涸脑浆边上有一串杂乱的脚印。那大脚脚印赫然就在其中。
青妖思忖,“与李张氏房中所见一般,大脚印应该是凶手的,而其他杂乱的脚印应该是衙役的。”
“而李吴氏应与凶手相识,凶手哄骗李吴氏,李吴氏曾信以为真。”
“走到桌边时反悔了,才与凶手发生了争执。”
“凶手失手杀了李吴氏。”
“嗯,这就对了。”
“如果猜测不错,那么李吴氏当夜应与凶手做了苟且之事。李吴氏身下不明液体也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
“所以李吴氏和李张氏被杀的惨烈程度有很大的出入。”
想到此处,转而看向张无晦,道:“老大人,可知李家家主何时亡故?”
张无晦道:“这个老夫不知。”话毕看向身边孙捕头,道:“孙休,”
孙捕头双手抱拳,躬身道:“大人。”
张无晦道:“老夫记得你与李家家主相识,且说说李家家主。”
孙捕头“喏”了一声,道:“李家家主名唤,李清,家中稍有家资。乡下薄田二十亩,有大屋一处,县城中又有别院。闲暇时李清经商,故而久居在县城。大约五六年前,李清贩卖绸缎时在南唐地界遭遇了盗匪。财物被劫,李清被击杀,李家只剩下孤儿寡母。”
“是这样的,李清一死,留下两位少妇又怎耐得住寂寞呢?”
青妖暗暗想着,“李吴氏与豆花小贩是否有奸情呢?”
便问道:“老大人,可提审过豆花小贩了?”
张无晦道:“朝廷甫临新帝,一切章法都有所改革,老夫尚未来得及提审卖豆花小贩。”
青妖思忖,“今日就提审豆花小贩。”
口上道:“也不急于一时,待走访李家邻居之后你我可在县衙提审那豆花小贩。”
张无晦心下顿觉惊诧。既查看了李家,大致可以确定了凶手,为何多此一遭?
转而看向青妖,道:“小仙家,老夫不明就里,为何多此一举?”
青妖道:“李正口口声声说是盗匪入室抢劫。从李家又仅得百两纹银,又如何能满足得了胃口。既来了,何不趁夜色再行强盗之事。”
言到此处,张无晦已经明白,这弄堂小巷里多聚集资财殷实人家,李家遭遇盗匪,那么其他大家也要遭受盗匪。
其他几家未遭遇盗匪,那么李家之事必不会是盗匪所为。
而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
张无晦心中暗喜,“将这娃娃报与皇上,八成能封官加爵呢!”便恭维道:“小仙家思维缜密,人中俊杰,非常人可比。”
青妖心中暗骂了一声,“老不死的,当初一心想要杀我,这才几日你就换了嘴脸,心中定然盘算着主意。”
便未多言,转身带着众人出了正房。
待出了李家院落,青妖就上了轿子。
他拉开轿帘,探头看去,只见孙捕头站在轿外,他说:“孙捕头,你带着衙役去李家邻居家问问,一个月前家里可遭了盗匪。”
孙捕头不敢直接答应,只扭头看向张无晦。
当四目相对时,张无晦停在轿子前,他面对孙捕头,道:“就依小仙家之意。”
孙捕头立马抱拳躬身,道:“喏。”然后吆喝着左右衙役散开,各寻了李家邻居。”
大约半个时辰,衙役陆陆续续回来,与孙捕头汇报了询问情况之后,孙捕头来到轿前,贴近轿帘子,道:“大人,兄弟们查访了李家邻居,一个月前并未遭受盗匪祸害。”
张无晦仰头靠在轿中,闭上眼睛,道:“老夫知晓了。”
青妖道:“孙捕头,你带着几个衙役将那卖豆花的小贩抓到县衙。”
孙捕头道:“大人之意——”
张无晦道:“依小仙家的意思办。”
孙捕头道:“喏。”然后带着衙役散去。
吱呀一声,几个轿夫抬起轿子,向县衙走去,其余衙役跟随在左右。
张无晦道:“小仙家,那豆花小贩可就是凶手?”
青妖拉开轿帘子,向外看去,见弄堂小巷子里围观的百姓散去,放下轿帘子,道:“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
张无晦眼帘微微睁开,道:“既不能断定,为何先审问他,而不先审问李正?”
在张无晦心中,李正所言盗匪与现场不符,尚存疑点,有待商榷。
青妖道:“大人可看见那正房和厢房中的大脚印了?另外,区区所得百两纹银岂能满足盗匪的胃口?”
张无晦脑袋灵光一闪,忽而明白,青妖刚才吩咐衙役去李家的用意。
这小子分明就是要验证一下,若是盗匪所为,在李家所得百两纹银满足不了胃口,那么盗匪必定去别家祸害。
盗匪既来了,怎能见好就收呢?
李正说谎了。
这是张无晦脑袋里第一个反应。
随后想到,可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也许是惊慌失措之际,乱了心智,而胡言乱语。
也许是凭空癔想。
也许道听途说。
三种缘由,应该是那种情况呢?
亦或是根本就是在说谎?
一时间他也无法判断,干脆就接过青妖话头,道:“小仙家难不成要看看豆花小贩的脚丫子?”
青妖道:“这只是原因之一,但不是绝对的。”
张无晦眉头紧锁,细细品味着青妖的话。
除了大脚丫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验证呢?
没想明白,干脆就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青妖不答,转而言其他,道:“到时老大人自然就应该知道了。此时还未验证,老大人不必多言。”
张无晦兴奋地眼神立马暗淡下来。
心知青妖既不愿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事情都办了,不差一时半刻。
心中坦然,便未多言,干脆闭目养神。
……
回到县衙大堂之时,本已散开的百姓不知为何又聚集而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还有意思。
大多数百姓竟都从自家搬了板凳,像是观众,就坐在县衙门口注视着青妖,有的在交头接耳议论着。
张无晦站在案几边上。青妖俯首看着案几上的卷宗。
大致将李家灭门惨案看过一遍,青妖倍感困惑。
凶手连杀两个妇人,为何独独留下李正不杀?
这是一个疑点。
另外一个,就算凶手是卖豆花小贩,根据现场判断,他既与李家主母,李吴氏有私情,误杀了李吴氏已犯下死罪,为何不斩草除根呢!
再者,区区百两纹银,就能让豆花小贩连杀两人,那么豆花小贩可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