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士阁熙熙攘攘聚集了一大堆人,有垂髫嬉戏的孩童,有黄发白须的老者,有孔武有力的年轻人,还有来自各个部落的奇人异士。
有肩上爬着两条小蛇的三苗人,有穿着黑色熊皮袄身高九尺的獯粥人,有双臂过膝的一个老者,还有一个鼻子穿着兽骨环的儿童。周围人都对这四个人侧目而视,对他们的奇特本领都忍不住暗暗揣测。
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走进屋内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女。一个似娇花照水,一个似弱柳扶风。一个浑然如清水出芙蕖,一个飘然似流风之回雪。两个眉眼模样正如一朵并蒂莲开化生的,正是钟灵毓秀,空灵可人。两位少女将整个屋子都点亮了起来,似乎这个古朴陈旧的屋子也变得光彩照人一般。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有人冷笑道,“这两个女娃娃也来凑热闹,这是什么招贤阁!”
可立马就有人反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两个少女敢来招贤阁,定要深藏不露的本领。”
那人依旧不屑一顾,道:“哼,屋里各位,那个不是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这两个小姑娘还是识点相,早些出……”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黑一白两道鞭影袭来,如同灵蛇吐信,转瞬便勒住那嘲讽两位少女的壮汉的脖子。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壮汉早已被两根鞭子裹挟着,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重重地跌在门外。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可那两位少女却是充耳不闻,面带微笑地盯着那摔在地上的壮汉。
众人不禁大吃一惊,心里暗叹这两个神秘少女本领非凡。果然这招贤阁是奇人异士汇聚之地,没点本事,还真不敢随便招摇过市。
那两个少女仍旧不解恨,面带微笑又要挥动手中鞭子。那壮汉早已摔得皮开肉绽,此刻只有招架之功,哪还有半分还手之力,只得伸手护住面门,心里料定这两鞭是躲不开了。众人听得鞭声呼呼,也不由地心中为那倒地的壮汉捏一把汗。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奇妙的乐声。接着便是四个如同小山丘一般的壮汉并排走来,如同移动的丘峦,直震得那招贤阁的地砖都隐隐颤抖。
那两个空灵秀气的少女也迟疑了片刻,两道鞭影缓缓放下。那倒地壮汉如蒙大赦,忙起身连滚带爬地闪到路的另一边。
“这四个人真高,怕是有丈高吧!”有人疑问道。
“这是哪里来的巨人,不像是我们华夏部落联盟的人。”有人托额若有所思。
“这……这有点像……”一个长胡须的老人喃喃道。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凑近问道,“老丈,像是什么?”
那老人面色凝重,半晌才道,“夸父族人。”
“什么?夸父族人?”众人都是大为震惊,而且他们的震惊中明显带有慌乱和恐惧。
夸父一族,本是上古巨人族,天生体格高大,力气惊人。据说最矮的夸父族人都有九尺高,最高的夸父族人更是能长到二丈有余。可这都是传说,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人亲眼见过。可每个听说的人说起夸父族人都是言之凿凿,说得就跟他亲眼瞧见一样。
而且,夸父这个名字在华夏更是如雷贯耳!
夸父逐日,北饮大泽,最终力竭而亡,他随手用的手杖,也化作一片桃林。
夸父虽是死了,可他的后代依旧绵延不断。
夏后姒启和大将军青越就曾北击夸父族人,使他们被迫北迁三百余里。可如今夸父族人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夏都斟鄩,不得不让人为之胆寒。
那四个小山丘般高大的夸父族人穿着姜黄色的服饰,耳朵都大的出奇,耳垂上都系着一对月牙状的玉珥。他们面色庄重地走进招贤阁,围观的众人只得避让,给他们腾出一条路。
原本就不太宽敞的招贤阁,此刻更是人满为患,其他人都摩肩接踵,差不多快凑在一起。唯独那两个容貌秀丽的少女,众人见识过她们鞭子的厉害,无人敢凑近,她们左右两边都足足空了五六尺的距离。
四个夸父族人进了屋子,便要找地方歇脚,可这屋子实在是过于简洁,没有什么床榻,更没有什么歇脚地方。他们只得跪坐在地,可纵然如此,也是足足高过常人五六个头。
可就在众人以为奇士都已聚齐时,门外又走进一个虬髯黑须的男子。他身高七尺,目光冷静,脸上不露喜怒之色。
他一袭黑衣,带着斗笠,缓步进入屋门,可所有人都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气,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表情都没有,可众人分明看见他身后两行浅浅的脚印。
两行让青石砖都没入一寸有余的的脚印!
众人的瞳孔都不禁收缩起来,对这个来历不明的虬髯黑衣男子侧目而视。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他要做什么?
三苗人的两条青蛇已爬上手臂,獯粥人已握紧拳头。双臂过膝的老人正凝神而视,带兽骨鼻环的儿童怒蹬圆目。
两个白衣少女已抽出长鞭,摆好架势。四个魁梧高大的夸父族人也已站起身来。
可虬髯黑衣男子却连眼皮都没抬,继续上前,众人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可他却没有出手的打算,反而懒洋洋地盘腿坐在地上,冷冷道:“招贤阁就是这样招贤么?”
没有人回答,喧嚣的屋子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只是慕名而来的客人,并不是招贤阁的主人。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客人都到齐了,招贤阁的主人为何迟迟不肯露面?
他们一直在等待,可此刻他们醒悟过来,顿时便连一刻也不愿意再等下去。
“有人么?招贤阁的主人呢?”
“喂喂,快出来!”
“你们这是什么招贤阁,好大的排场!”
“就是,人都来了半天,连一个接待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这时候,招贤阁的一个侧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精瘦干练的老头。老头颧骨高高突出,鹰钩鼻,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纹。
老头上前抱拳道,“诸位见谅,大柱国外出畋猎,不过片刻,就来招贤阁面见诸位贤才!”
“大柱国?”
“真是大柱国亲临!今日可真是要大开眼界了!”
“就是,就是。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录名吧。”有人催促道。
不料老头依旧抱拳道,“此事全凭大柱国主持,老奴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这时,门外又是一声高喝,“等一等!我也要录名!”
鹰钩鼻老头一怔,道:“不知阁下有何本领,请进来说话!”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脸上有些尘土,但目光中带有一份桀骜不驯的少年大步走进屋内。那少年正是寒浞。
众人看寒浞这样打扮,都不以为然地笑起来。甚至有人劝道,“小兄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还是换个地方看热闹吧。”
寒浞不解地扫视众人,甚至又出门看了一下木牌上的大字,“招贤阁”。
“没错呀,这不就是招贤阁么?我还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呢!”寒浞笑道。
可屋内的众人却分明感受到他笑容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