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命可贵

萧清晏和母亲萧筠悄然退出了屋外。

萧筠道:“绿映,去请大夫过来,顺便再将备用的安胎药端来。”

“是,夫人。”绿映应声离去。

萧清晏听着身后屋内的哭声,眉心蹙了蹙,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忍不住向萧筠身边靠了靠,带着一丝自我怀疑,问道:“阿娘,我做错了吗?”

或许她真的不该强行把六姐带回来?或许,她该尊重他人的个人意愿?

但很快,她又抬起了低垂的头,冷清澄澈的凤眸中光芒坚定:“不,人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他还连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曾见过。

萧清晏从不畏惧死亡,她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但她在原生家庭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你不可以畏惧死亡,但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敬畏他人的生命,死可以,但一定要死得有意义,有价值。

萧筠本想开解女儿,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女儿自己已经想通了。

她抚着萧清晏的长发,笑容温柔:“希和,你能想得这般透彻,阿娘很欣慰,你能选择去季家接人,阿娘也很高兴。”

希和,原本是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但如今作为了萧清晏的表字。

萧清晏自失地笑了笑:“阿娘就不担心,我的决定会为萧家惹来祸事吗?”

萧家其他人可是都很担心。

萧筠眉目宛然,声音像春日里的风一样让人舒适:“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端看内心如何选择,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总有些坚持,不可以单纯的利益得失权衡,你的选择让阿娘看到你的心是暖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缕晨光终于刺破了薄雾,萧清晏看着那道破云而出的金芒,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这个呵护了她十二年的阿娘,无论是性格气质,还是言谈举止,都和她自己的母亲很像,温柔通透,有着不输于男人的胸襟和见识。

截然不同的思想和价值观,让她在这个世界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只有阿娘能让她找到一丝温暖的归属感。

“六娘!”

屋中突然传来元氏的惊叫声。

萧清晏急忙转身回屋,就见萧永宁靠在元氏怀中,扶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痛苦之色。

萧筠上前抓起萧永宁的手腕把了脉,脸色微微泛白,抬头看向萧清晏:“六娘怕是要早产。”

萧清晏呼吸一滞,墨玉扳指硌得指节生疼。

她本想着六族姐与季长临已经和离,重归萧家,那便是萧家的人,只要萧家无事,季家之事便牵连不到她身上。

就算杨太后不肯放过她腹中这点季家的血脉,也总不至于残忍到剖腹取子,总要等到孩子生出来,孩子还有月余才出生,还有时间仔细安排后路。

可现在怎么办?

季家的事情还尚未尘埃落定,这孩子现在出生,更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大嫂,九郎,这可如何是好啊?快,快叫大夫!”

元氏搂着女儿完全慌了神,一双眼含着泪殷殷切切地望着萧清晏。

萧清晏被看得头皮发麻。

看她做什么?

她也没经验啊!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更是还没来得及!

萧清晏来到母亲身边,凤眸深深,如同搅着骇人的漩涡:“阿娘,还有办法吗?”

她握住母亲的胳膊,暗暗用力。

萧筠岂会不知她的意思,满面凝重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早产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不可逆转。

萧清晏的手蓦地松开,没有片刻迟疑,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而去,孩子早产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从清平居出来,萧清晏恰好撞上了办完事赶回来的周术。

周术见左右无人,低语道:“董廷已死。”

萧清晏眼下可顾不上一个已死之人。

“周术,你立刻通知北院所有的护卫,让他们守好北院,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尤其是清平居,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但要切记,尽量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

北院的护卫一直都很严密,但现在东院和西院的人都住了进来,难免就要被人钻了空子,尤其是那些安插进来的探子。

周术神色一凛,隐隐猜到了什么:“莫不是六娘子她要……”

萧清晏点点头:“立刻去办!”

交代完周术,她准备去将这件事告诉三叔萧予若,六族姐毕竟是他的女儿。

可行到半路,却是三叔主动来找她了。

萧予若行色匆匆,就连颌下那几缕最在意的青须都有些凌乱了。

他气喘吁吁地扶住萧清晏的手,开口便是责备:“九郎,你干的好事,长公主府的人找上门来了,说我萧家藏匿叛臣家眷,要视作季家的同党论处,这便是你一意孤行的结果。”

“长公主府?”萧清晏将手收回。

萧予若手下一空,没扶稳,险些扑到萧清晏脚下行了大礼。

萧清晏错开半步,思绪未停。

南阳长公主是杨太后的女儿,当今陛下孝成帝的亲姐,骄奢淫逸,霸道跋扈,比起其母杨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据说,这位如今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年轻时曾看上了萧家嫡子,也就是萧清晏的父亲萧予安,但被萧予安给拒绝了。

萧予安拒婚后不久便娶了萧筠为妻,这无异于狠狠抽了这位骄傲的皇室公主的脸面。

自此以后,南阳长公主便恨上了萧予安,有道是爱屋及乌,南阳长公主是恨屋及乌,但凡有机会,总要寻萧家的麻烦。

眼下,广安王的兵马还在全城搜捕,有这只功狗闯在前面效劳,按说杨太后不会轻易让自己阵营的人有所动作,尤其还是自己的女儿。

“来的是何人?萧清晏问道,“驸马沈继?”

“你自己去看!”萧予若没好气地说。

他一直以来都不大喜欢这个嫡系的堂侄,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却一点少年人的血性和冲劲都没有,萧家日益没落,这小子却不思振兴家族,整日里躲在北院不与人交际,如何能做萧家的少主?

也就是生在了长房嫡系,出身比他们这些直系高了一头,白长了一副明珠美玉般的好相貌。

昨夜那番应对只怕也是伯父教他的,真是绣花枕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