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人感应

从此,我能见怪不怪地把弦子当成了爱人、娘子、卿卿、夫妻、夫妇、两口子,虽然我们没有婚姻事实。不是我们不想有,而是不能有,姑且让我这么说吧,我是明物质,她是暗物质,所以她的具象只是抽象,她给我的美丽大方,还有多情都是虚拟的。我有时也很恨她,为什么来撩我这个单身汉?让我们人类的眼睛缺陷来骗我们自己,可望不可即。但更多的时间,我在珍惜她,她是我愉悦的女神,不需要红尘中的缠绵,我也会如痴如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拉着沉重的工具箱,走在去地铁站入口天桥上的时候,不在什么时候,什么方位,她突然能鬼魅一样出现在我的身边,一身素雅汉服,仙气飘飘。我立刻收获了许许多多的艳羡,一天的工作在美好中开始了,难怪我在早晨梦中,听到了喜鹊的“欢声笑语”,真灵验。她如此仙人一样可爱,我不知道怎样能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意,一时间在找最合适的字眼,可言不由衷蹦出一句:“弦子,你不上班吗?去哪儿上班?”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句话情商也太低了,女孩子都会多愁善感,一开口就给她否定,肯定会生气的。

可出乎意料,她嫣然一笑,给人的印象是满世界的桃花顿时朵朵开了,回答:“怎么不上班?我不是在上班吗?”

“你上班?那你去哪儿上班?”

“去你这儿啊?跟着你,我就这样上班?”

“你,开玩笑吧?‘去你这儿啊?跟着你,我就这样上班?’呵呵,你别撩我,你这样让人咫尺天涯,我受不了,要喷鼻血的。”

“呸,我们当初要是有选择,就不会来找上你,愚不可及的汉子,你为别人上班,那就有千千万万的为你上班,这是宇宙的规则,唉,你就别去懂了,干好你今天的几家售后去吧。”

弦子含笑欲嗔地说完,我一时失语,彻底懵逼,这时候,朝阳投来了我的影子,我在天桥拐弯,我的影子渐渐移动向她······倏尔之间,弦子消失了,不是一道飞烟的消失,而是在瞬间,在阿托秒时间里彻底虚无,这是引不起任何人反应的物理量现象,所以,赶着上班潮水一样的人群,全然不受影响,毫无知觉,只有我在延时地心动。

我想我以后会对这个仙妻,会慢慢适应她的超能的,她在倏尔出现,倏尔消失,那我就倏尔接受,倏尔放开。我立刻收拢心智,专注工作,今天还好,我很快就完成了第一家,我赶紧掏出第二家的工作单,给他提前打预约电话。然后,打开百度地图导航,听机器人温柔的提示声,左左右右地冲向公交站台,我得争取每一分钟啊。最后,我傻眼了,系统提示我:“目的地已到,目的地就在你左侧,语音导航结束!”可是,说好的目的地呢?只是一段铁皮挡死了。我忍不住骂一句:“卧槽,说好的目的地呢?哪儿有?你这该死的的导航,太DOG了,都让你忽悠死了。”

我四处看看,也没有人啊,再次打开导航,提示:“你已经到了目的地。”我怒骂一句:“你这二货,睁眼说瞎话,那我要找的公交站台呢?不见了,还是······大白天的,难道我让鬼迷了?我呸!老子不听你瞎BB了。”心里窝火,猛地一拉工具箱子,听得一声“咯嘣”脆响,工具箱顿时就失去了平衡,瘸了,低下头一看,轱辘坏了,这真是祸不单行,我顿时傻眼了。

这轱辘坏了,几十斤重的箱子是没法一路都得拎上,也没办法拎得动的。这下,我可烦死了,一脸愁容,赶紧掏出手机来呼叫同伴吧,可是,手机竟然也在提示无法联网,我的心收紧了,惊叫出声来:“这下完了,我可是碰倒灵异事件了,偌大的京城大街,大中午的,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太不正常了。先是百度底图错位,现在移动也抛弃我了,那说明我是失控掉进去时空虫洞里了?”

突然,我的眼睛一亮,那不是走来人了吗?来的是一位很好看的姑娘,我赶紧冲了上去,来了人就好,这说明这时空就没有问题,我还在,还在就比什么都好。我迎上去,急忙问:“姑娘你好,请问这儿是没有手机号的吗?还有,这儿以前是不是曾有一个站台,公交站台?”姑娘被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咀嚼我的话,一头雾水,反问:“你都在说什么啊?”匆匆忙忙就要逃离,我一看,也忍不住哑然苦笑了,都怪自己太心急。这么一问,真够诡异的,便退后半步,显出无害的姿态后,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的工具箱子轱辘坏了,突然,手机也联网不上,还有,我要找的公交站台也消失了,是不是整个时空都有问题?”

那姑娘掏出手机,看了看,哑然失笑,然后,哄小孩一样地回答:“没有吧,你是不是穿越剧看多了?我手机信号好好的啊,那你去什么地方,我来帮你搜吧?”我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暗自说:“一切正常就好,没有穿越就好,我虽然没有媳妇儿,可我还有老爹老娘等我回去尽孝,可不想就这么没理由就穿越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地大嗓门女声,吓了我们一大跳:“还是个大老爷们,连个娘们都不如,什么这里没信号了,难道不是你话费没钱了?什么站台突然没了?不就是修路改造,被铁皮挡那边了吗?什么箱子轱辘坏了不能拉,你就不能把后面的轱辘换到前面拉的地儿就解决了吗?”

我们立刻被震懵了,也被震醒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往那声音看去,在青春尾巴打结,以求不让青春失去的红纱巾、墨镜,还有纹眉······这不就是标配的中国大妈元素吗?她风风火火地把上衣脱下来,把衣服袖子系在腰间,勒得紧紧的,立马显得干练起来,一把轻松地拎起我那几十斤重的箱子,简捷地说:“走,你们两个年轻人。”

我一下子懵了,急忙问:“我说大妈,不,不,大姐,你这是干嘛?”

“帮你啊,你不是在找公交站台吗?拐过去就是;这男人娘,则社会哪来的强?身为一个大老爷们,窝囊废似的,我就看不惯,就这么一个小箱子,有啥拎不转的,我不用手,用牙咬也拿过去了。要是在我那嘎子,我当家这样,我就动手削他。”她倒是心直口快,我忍不住问:“我说站台怎么会就突然消失了呢?这是哪一出跟哪一出啊?”

这时候,我看见那姑娘在看着我偷笑,心里想,眼前这个风风火火地大妈,虽然状态有些不吻合,但也没错,一定是她妈妈来了。看我浪费她女儿时间,所以就发作出来,毕竟有求于他们,那就不吭声了。大妈拎起箱子,在我们前面健步如飞,一边还没完地数落:“都怪电视剧教坏了,让我们这一大社会的当家的变得娘娘的,这日后咋跟鬼子干仗?”

拐了几道弯,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站台,大妈放下箱子,吩咐道:“到了,这不是站台吗?都迷信导航,她是个机器人,能知道临时修路吗?你又不是机器人,怎么能光听她的?我们这一代人,没有导航,那是怎么过来的?当年嘴巴就是路,等哪一天,和外敌打起来了,没导航了,你们这一辈人看怎么办?好了,现在,你把现金给姑娘,让她给你充话费,不就能导航了吗?要不,我看你连回家的路都找不着,工具箱里面有没有老虎钳子,这么简单的事儿,我来给你换轱辘。”

说真的,我很感激她,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说不明,道不白的东西在,这大妈?我委屈地开了箱子,拿出老虎钳子,辩解说:“其实我们是专修皮革、红木的······”

“你是想说你是干技术活的,得,你们整话费去。”说完,她接了老虎钳子换轱辘去了,真服她,浑身带风一样,我幸好带了现金,姑娘麻利地给我充了话费,再开机,什么都正常了,这才发现10086提示我早就透支了。就在我们代充话费的时候,大妈竟然完成了换轱辘,她还试试了看,说:“都正常了,可以拉了。”

我太感激了,对姑娘说:“太谢谢你了,姑娘,还有你妈。”姑娘猛地笑了起来,问:“我妈?她不是你妈呀?”

“哎呀妈呀,不是我妈,真的不是,那他是谁的妈?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给我们上政治课了?”我问,大妈也笑起来,说:“我谁的妈也不是,我是东北来的中国大妈,就看不惯老爷们娘,这个社会一定要希望的,对吗?我是我儿子在BJ工作,就来住在这里了。”我们三个人全部忍不住爆发出大笑起来,姑娘羞怯地看了大妈一眼说:“有个歌怎么唱来着,中国大妈啊中国大妈,年轻时也是一枝花······”那大妈立刻脸拉长了,吐出一句:“扯!”那姑娘吓得一吐舌,挥挥手就先走了。

导航显示还有三分钟,公交车就要进站,我赶紧收拾东西,向大妈道谢,大妈转身就走,我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错位地来了一句:“屁股大。”就一本正经地等车了,没想到她折回来了,一手远远地叉腰,一手指点着说:“好,有你的,你小子······”这下,我真慌神了,怎么这话这么顺风呢,这样对自己感谢过的人,也太过意不去了,赶紧合掌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妈······”她给了一个大白眼。

客户家终于到了,我敲敲门,招呼:“喂,你好,我是那个售后,我到了。”听到屋里有反应,我松了一口气,门打开了,我脑子立刻嗡嗡的,原来······我在说:“大妈,不,大婶,大嫂,大姐,原来是你家,怎么是你家?妈,呀······”不得不说,这世界真奇妙,真真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