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奇怪的感觉似曾相识,恍惚间,楚想云以为回到了昨晚闪电乍现之时。
她确实有些慌了,可心中确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承蒙阁下指点迷津,何不现身让小生亲自拜谢一番?”
语气里还是尽显淡定,那双透亮的眸子却忍不住左右扫视。
这几秒的时间格外的漫长,漫长到楚想云竟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来。
“我在这里……”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完全不似方才那般空灵,清脆。
“你……你是被草垛压住了吗?”
楚想云第一时间只能这么怀疑,完全判断不出声音的来处,只得在身后的一众草垛中一通翻找。
“啊啊……你不要弯腰,压到我了!”
……
听到这句话,楚想云愣住了,立即乖乖的听话站直了身子,那句话犹如在她简装的脑子泼上了白漆,一瞬空白。
脚下有人?没人啊!
或是说话的是蝼蚁?或是别的小动物?!落在了我的腰间?这才可能压到它?
……还会说话?!
楚想云站得笔挺,一动也不敢动,那白漆搅得脑海一片混沌。
随即,只觉得腰间有一阵非常轻微的瘙痒,感受清晰无比,然后,又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呼呼……快憋死我了,我说你们楚匠年间的人,睡觉都这么不踏实么?就这么一晚,差点生生被你压死……真真是几番死里逃生啊……”
这时,声音明显从腰间传来,她更加明显的感觉到腰间的香囊有扯动的感觉。
然而……她依旧不敢低头去看,愣在原处好似个傻子一般。
那声音却催促了起来。
“不是说要道谢的么?怎的不说了?这位小仙女,预备怎么个谢法?”
这一声,楚想云本能的双手在胸前遮挡了起来,靠墙后退了一大步。
再也忍不住好奇低头一看,竟看见一个形如仓鼠的小人儿从自己腰间的香囊中被抖落了出来,在地方一番滚动,好不滑稽。
“你……你凭什么唤我小仙女?快说!昨晚你在……在我身上做什么了?!”
即便再习惯这副男儿装扮,毕竟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这时的恼羞成怒再正常不过了。
那小人儿翻滚了好几圈,几乎快要被自己的衣裳包裹住,好不容易才缓缓站起,将自己从宽大的衣裳中摘出来。
“果然什么年代的人都一样的粗莽……”
那小人儿一面摆弄衣裳,一面喃喃自语。
楚想云定睛一看,顿觉后脊梁一阵冷风,身上的鸡皮疙瘩骤然竖起如悍林。
“竟然是你?!”
没错,眼前这位小人便是昨晚那个被闪电劈出来的……衣衫褴褛的可怜人……
白漆化作一个个大大的问号在她的脑中盘旋。
这下,此人彻底傻住了。
“看你尚有匠心,亦有所爱,断然不是世间糟粕,不过,我之所以选择你,应感谢你腰间的这副香囊,精巧细致,味道好闻……”
说话间,那小人儿一字一长,待话说完,身材渐长一如昨晚那般,身形大小已与常人无异了。
亲见如此景象,那呆如傻瓜的楚想云“轰”的一声……晕倒了!
“再见了我墨之梦,这反应才是对的嘛……”
墨之梦得意的挑起眉,跨步迈过躺下的楚想云,开始在挂满工具的墙边踱起步来了。
就在楚风兴奋的冲向书房的时候,正迎面撞上楚冷淞的近侍,空音。
尚未开口,空音就喘着大粗气道:“风少爷,老爷命我喊你去书房,有要事相商。”
“正好,我也有事禀告义父,走!”
两人快步穿过后院,赶到书房时,楚冷淞正坐在提笔练字,神态悠闲。
让门口正气喘吁吁的两人快速调整了呼吸,这才轻抬脚步走了进去,空音则不声不响端身立于门廊前。
“义父,听说您有要事唤我,我也正有发现禀报哪,是云儿发现的……”
“云儿”两个字,楚风几乎是喊出来的,用意,楚冷淞自然是知道。
“哦?她不是在具匠间中关禁闭,我倒是想听听,她能有何发现?”
楚冷淞干脆放下了毛笔,踱步走到书桌前,还佯装毫不在意的端起桌上的一盅茶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如今,窃贼在暗,一时无法抓获,其动机便成了关键,方才我去看云儿……”
说到这里,楚风是有些心虚的。
“……她提出,这窃贼很有可能是经历过饥荒之年,受了苦难,亦或者失去了亲人,故而,偷粮并不是为粮,而是为了报仇。
我以为此番解释合情合理,这才前来禀告义父,请求查阅陵阳城的地方志,只要找到受过饥荒之难……”
楚风说的激动,一旁的楚冷淞以小小的茶盖掩面,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着。
还未等楚风说完,他便转身,伸手从书架的最外面拿下来一本书递给楚风。
厚厚的一本,翻的破旧,不是旁的,正是陵阳城的地方志。
“这也正是我唤你前来的缘由。”
楚风眼前一亮,虽觉惊讶,却并不意外。
记事以来,楚冷淞一向是这般神通,足不出户,闲庭信步,悠然自居,却事事都尽在掌握。
“竟如此凑巧,我就说吧,义父和云儿啊,常常父女连心,总是能想到一处,让人好生羡慕啊。”
楚风嘴甜得很,他憨憨的笑着,如沐春风,令人舒适。
“三十年前的刘姓村经历过一场饥荒,那年正是全国范围的饥荒之年,陵阳城中,便数地处沙地的刘姓村受灾最为严重。”
楚冷淞说话间,楚风匆匆翻阅着,有几页书角被折了起来。
“这地方志上并没有关于刘姓村的记载啊。只记录了三十年前,有一场全国范围爆发的饥荒……上面写,陵阳城因为物产富饶,常有库粮,勉强自足,百姓糊口度日,波及并不算大。”
楚风又匆匆翻阅了几页,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刘姓村的记载。
“义父,地方志写的为何与您所说的并不一致?您是如何推断出当年刘姓村是陵阳城中受灾最为严重的?”
楚风自然不会怀疑楚冷淞的推断,可眼前翻阅所见确实不一,着实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