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

【题解】

乘，即乘除之类计算，马，即码，计算所用的筹码。乘马，即运算、筹算。本篇以乘马为题，分为立国、大数、地政、阴阳、爵位、务市事、黄金、诸侯之地千乘之国、士农工商、圣人、失时、地里，论述了治理国家在经济方面的一系列原则和具体措施，提出了比较系统的经济纲领，强调充分利用土地来发展经济，关注土地的开发利用；强调市场的作用；强调计量调节财物的重要作用等。

【原典】

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1]。因天材[2]，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3]，道路不必中准绳[4]。

右“立国”。

【注释】

[1]沟防：指排水沟和堤防。

[2]因：凭借，借助。天材：指自然资源。

[3]规矩：圆规和曲尺，后来引申为规则，规定。

[4]准绳：水平仪和墨线，用以测量物体平直，这里指平直标准。

【译文】

凡是建立都城，不在大山脚下，也要在大河的近旁。城址高不能高到受干旱，并且要求水源充足；低不能低到太近河流，这样就能节省修筑沟堤的费用。要依靠天然资源，凭借地势之利，所以，城郭的构筑，不一定非要合乎方圆的规矩，道路的铺设，也不必拘泥于平直的准绳。

以上是“立国”。

【原典】

无为者帝，为而无以为者王，为而不贵者霸。不自以为所贵，则君道也；贵而不过度[1]，则臣道也。

右“大数”[2]。

【注释】

[1]度：指等级名分。

[2]大数：指为政的方针、原则。

【译文】

能做到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君主，可以成就帝业，治理有方而不需亲自操劳的君主，可以成就王业，有所作为而谦虚不自贵的君主，可以成就霸业。不自以为尊贵是做君主的准则；不因地位高而超越应守的规范，是做臣子的准则。

以上是“大数”。

【原典】

地者，政之本也。朝者，义之理也[1]。市者，货之准也[2]。黄金者，用之量也[3]。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4]。五者其理可知也，为之有道。地者，政之本也。是故，地可以正政也[5]。地不平均和调[6]，则政不可正也；政不正，则事不可理也[7]。

右“地政”。

【注释】

[1]义之理：等级名分的体现。义：通“仪”，仪法。

[2]货之准：物资流通的标志。

[3]用之量：财用计算的尺度。用：财用。

[4]器之制：规定军赋的标准。器：军备。

[5]正：整顿，整治。

[6]平均和调：指土地分配合理，管理完善。

[7]事：指生产活动。

【译文】

土地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朝廷是仪法的体现，市场是物资流通的标志，黄金是计算财用的尺度，一个诸侯国拥有的土地和兵车的数量，是规定军赋的标准。这五个方面的道理是可以理解的，实行起来也要遵循一定的规律。土地是执政治国的根本。所以，利用土地可以整治国家的政治。土地分配不合理、管理不完善，国家政事就得不到整治；国政得不到整治，生产就得不到发展。

以上是“地政”。

【原典】

春秋冬夏，阴阳之推移也；时之短长，阴阳之利用也[1]；日夜之易，阴阳之化也。然则阴阳正矣[2]，虽不正，有余不可损，不足不可益也。天地，莫之能损益也。然则可以正政者地也，故不可不正也。正地者，其实必正[3]。长亦正，短亦正；小亦正，大亦正；长短大小尽正。正不正，则官不理；官不理，则事不治[4]；事不治，则货不多。是故，何以知货之多也？曰：事治。何以知事之治也？曰：货多。货多事治，则所求于天下者寡矣，为之有道。

右“阴阳”。

【注释】

[1]利用：作用。

[2]正：指正常。

[3]实：实数，指土地的实际面积。正：核正。

[4]事：指生产或农事。

【译文】

春秋冬夏四季，是阴阳相互运动的结果；时节的长短，是阴阳作用的结果；白天和黑夜的更替，是阴阳变化的结果。阴阳的运动一般是正常的，即使有时不正常，多余时不能减少，不足时也无法增加，这是自然现象，是非人力所能损益的。然而，可以用来调整政事的土地确实可以改变，所以对土地不可不加以整顿。整顿土地，必须要核正其实际数量。长的要核正，短的要核正，大的要核正，小的要核正，长短大小都要核正准确。土地不核正准确，官府就无法治理；官府无法治理，生产就不会发展；生产不得发展，物资就不会丰富。所以，怎样知道物资丰富呢？回答是看生产的发展。怎样知道生产的发展呢？回答是物资的丰富。物资丰富了，生产发展了，求助于别国的也就少了，这就可以说掌握了治国的原则。

以上是“阴阳”。

【原典】

朝者，义之理也。是故，爵位正而民不怨[1]；民不怨则不乱，然后义可理。理不正，则不可以治，而不可不理也。故一国之人，不可以皆贵；皆贵，则事不成而国不利也。为事之不成[2]，国之不利也，使无贵者，则民不能自理也。是故，辨于爵列之尊卑，则知先后之序，贵贱之义矣，为之有道。

右“爵位”。

【注释】

[1]爵位：这里泛指等级名分制度。

[2]为：因为。

【译文】

朝廷是仪法的体现。所以，朝廷爵位制度合理，百姓才不会怨恨；百姓没有怨恨，就不会作乱，然后仪法才可以理顺。如果仪法不能理顺，国家政事就不能不进行治理。所以，一个国家的人不可能都尊贵，都尊贵了，事情就不好办，这对国家不利。一事无成会对国家不利，如果没有少数地位尊贵的人进行统治，百姓是不能自己管理自己的。所以，分清爵位排列的高低，百姓才会懂得先后的次序和贵贱的仪法，这就可以说掌握了治国的原则。

以上是“爵位”。

【原典】

市者，货之准也。是故百货贱，则百利不得[1]。百利不得，则百事治。百事治，则百用节矣[2]。是故，事者生于虑，成于务[3]，失于傲。不虑则不生，不务则不成，不傲则不失。故曰，市者可以知治乱，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为之有道。

右“务市事”。

【注释】

[1]百利：指商人获得的暴利。

[2]百用：各种费用。节：适度消费的意思。

[3]务：从事。

【译文】

市场，是货物在交换中获得其应有价格的地方。所以，各种货物价格低廉，商人就不能从各种货物中获得高利。没有这样的牟取暴利，各项事业就都能得到发展，生产得到发展了，各项需求就能调节平衡。因此，任何事业的发展都产生于谋虑，成功于努力，失败于骄傲。不谋虑就不会产生，不努力就不会成功，不骄傲就不会失败。所以说，通过市场可以了解国家的治乱兴亡，可以明晰物资的多寡，只是不能通过它创造财富而已，这就可以说掌握了治国的原则。

以上是“务市事”。

【原典】

黄金者，用之量也。辨于黄金之理，则知侈俭[1]。知侈俭，则百用节矣。故俭则伤事[2]，侈则伤货[3]。俭则金贱，金贱则事不成，故伤事；侈则金贵，金贵则货贱，故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而后知货之有余[4]，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为之有道。

右“黄金”。

【注释】

[1]侈俭：指国家财用的奢侈或节俭。

[2]伤事：伤害各种事业，指抑制生产。

[3]伤货：指浪费物资。

[4]事已：指生产完成。

【译文】

黄金是计量财用的尺度。懂得黄金使用的道理，就可以了解国家财用的奢侈和俭省。懂得奢侈与俭省，就可以调节各项用度。国家用度过俭将妨碍各种事业，过奢就会浪费物资。因为过于节俭，金价就低贱，金价低贱，就不利于生产发展，因而就会抑制生产；国用过多，则金价抬高，货物就低贱，所以对货物生产不利。等到各种物资都消耗光了，才知道不足，是因为不了解所需的数量；等到生产完成之后，才发觉财货有余，是因为不懂得物资的调节。不了解所需的数量，不懂得物资的调节，都不行，这就可以说掌握了治国的原则。

以上是“黄金”。

【原典】

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器之制也。天下乘马服牛[1]，而任之轻重有制[2]。有壹宿之行，道之远近有数矣。是知诸侯之地千乘之国者，所以知地之小大也，所以知任之轻重也[3]。重而后损之，是不知任也；轻而后益之，是不知器也。不知任，不知器，不可，为之有道。

右“诸侯之地千乘之国”。

【注释】

[1]乘马服牛：驾驶马车、牛车。

[2]任：负担。制：限制。

[3]任之轻重：指百姓负担的轻重，依据土地可以统计。

【译文】

天下的事如同驾驭牛马，其负担轻重都有一定的限度。知道了它一夜的实际行程，就可以推算出里程的远近。因此，知道一个诸侯国拥有的兵车和土地的数量，就可以推知它军赋的多少和负担的轻重。负担很重了以后才知道来削减它，那是不了解其所需军赋的数量；负担很轻了才知道增加，那是不了解其承担军赋的能力。不了解所需军赋的数量，不了解承担军赋的能力，都是不允许的，这就可以说掌握了治国的原则。

以上是“诸侯之地千乘之国”。

【原典】

地之不可食者[1]，山之无木者，百而当一。涸泽，百而当一。地之无草木者，百而当一。樊棘杂处[2]，民不得入焉，百而当一。薮[3]，镰纟墨得入焉[4]，九而当一。蔓山[5]，其木可以为材，可以为轴，斤斧得入焉，九而当一[6]。汎山[7]，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十而当一。流水，网罟得入焉[8]，五而当一。林，其木可以为棺，可以为车，斤斧得入焉，五而当一。泽，网罟得入焉，五而当一。命之曰地均以实数。

【注释】

[1]不可食：指不生长五谷。

[2]樊：荆棘。

[3]薮：植物繁茂的沼泽。

[4]纟墨：绳索。

[5]蔓山：连绵的丘陵山地。

[6]九：当作“十”。

[7]汎（fàn）：古“盘”字，环绕的样子。

[8]网罟（gǔ）：渔网。

【译文】

不生五谷的土地和不生树木的荒山，百亩折合成一亩可耕地。干涸的沼泽，也是一百亩折合成一亩。不生草木的荒地，也是百亩折一亩。荆棘丛杂无法进去人的土地，也是百亩折一亩。芦荡草泽，带上镰刀绳索可以进去采伐的，九亩折合一亩。逶迤连绵的丘陵，树木可以当材料，可以做车轴，带上刀斧可以进去采伐的，也是九亩折合一亩。盘旋回环的高山，树木可以做棺材，可以制造车，带上刀斧可以进去采伐的，十亩折合一亩。活水的河流，可以下网捕鱼的，五亩折成一亩。林地树木可以做棺材，可以制造车，带上刀斧可以进去开采的，也是五亩折成一亩。湖泽，可以下网捕鱼的，也是五亩折成一亩。这就可以叫作按照土地的使用价值将各类土地折算成耕地面积。

【原典】

方六里命之曰暴[1]，五暴命之曰部，五部命之曰聚。聚者有市，无市则民乏。五聚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方，官制也[2]。官成而立邑。五家而伍，十家而连，五连而暴。五暴而长，命之曰某乡。四乡命之曰都，邑制也。邑成而制事[3]。四聚为一离，五离为一制，五制为一田，二田为一夫，三夫为一家，事制也。事成而制器[4]。方六里，为一乘之地也。一乘者，四马也。一马其甲七，其蔽五[5]。一乘，其甲二十有八，其蔽二十，白徒三十人奉车辆[6]，器制也。

【注释】

[1]方六里：方圆六里。暴（pù）：古时户籍单位，五十家为一暴。

[2]官制：指行政组织制度。

[3]制事：指组织起来从事生产活动。

[4]制器：指确定承担军赋。

[5]蔽：指防护战车的盾牌兵士。

[6]白徒：指战争中不拿武器、不穿铠甲的后勤人员。奉：跟随。

【译文】

方圆六里的地区命名为暴，五暴称为部，五部称为聚。聚要有集市，没有集市则人们无法买到所需的物品。五聚叫作乡，四乡叫作方，这是行政组织制度。这样的行政组织一经建立，就可以设立城邑了。把五家编成一伍，十家编成一连，五连编成一暴。五暴编成一长，称它作某乡。四乡命名为某都，这是居民组织制度。居民组织一经建立，就可以组织生产了。四聚为一离，五离为一制，五制为一田，二田为一夫，三夫为一家，这是生产组织的制度。生产组织一经建立，就可以经营军事器物了。方圆六里的地区，就是出兵车一乘的单位。一乘是四匹马的战车，每一匹马配备甲士七人，盾牌兵士五人。一乘共有甲士二十八，盾牌兵二十名，另外还有三十人负责兵车的后勤，这样战争器物就备齐了。

【原典】

方六里，一乘之地也；方一里，九夫之田也。黄金一镒[1]，百乘一宿之尽也[2]。无金则用其绢，季绢三十三制当一镒[3]。无绢则用其布，纟全暴布百两当一镒[4]。一镒之金，食百乘之一宿，则所市之地，六步一豆斗[5]，命之曰中。岁有市，无市则民不乏矣。方六里，名之曰社。有邑焉，名之曰央，亦关市之赋。黄金百镒为一箧[6]，其货一谷笼为十箧。其商苟在市者三十人，其正月、十二月黄金一镒，命之曰正分[7]。分春曰书比，立夏曰月程，秋曰大稽[8]，与民数得亡[9]。

【注释】

[1]镒：古代钱币单位，二十两或二十四两。

[2]尽：通“赆”，赠送别人的礼物、路费，这里指费用。

[3]季绢：轻细疏薄的细绢。制：布长一尺八丈为一制。

[4]纟全暴布：用荃葛织成的上好布。

[5]豆斗：同“斗”，古代容器单位。

[6]箧（qiè）：小箱子，这里为征税数量单位。

[7]正分：合理的税收。

[8]大稽：汇总统计征税数。

[9]与：通“举”，记录，记载。得亡：有无。

【译文】

方圆六里的地区，要承担一乘兵车的军赋；方圆一里，是九个农夫的田地。一镒黄金供应一百辆兵车一夜的费用。没有黄金可以用丝绢代替，细绢三十三制折合为黄金一镒。没有绢可以用布，一百匹细白布折合为黄金一镒。一镒黄金供应一百辆兵车一夜的费用，那么，征收布匹的地方，就相当于六步土地征收一斗粮食，这是中等年成的税率。一年之中要有集市，没有集市则民用缺乏。方圆六里的地域，称为社。有人聚居的地方，称为央，也要征收关税和市场税。按黄金百镒为一箧来算，一谷笼货物算作十箧。集市上的小贩如果每三十人，在正月、十二月缴纳黄金一镒，这就叫作合理的征税。每年的春分公布税率，叫作“书比”，立夏则按月核实货物，叫作“月程”，秋天则统计总的税收情况，叫作“大稽”，同时，还要统计百姓人数的增减。

【原典】

三岁修封，五岁修界，十岁更制，经正也[1]。十仞见水不大潦[2]，五尺见水不大旱。十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二三，二则去三四，四则去四，五则去半[3]，比之于山[4]。五尺见水，十分去一，四则去三，三则去二，二则去一[5]，三尺而见水，比之于泽。

【注释】

[1]经正：正常的、常规性的做法。

[2]仞：古代一仞为八尺或七尺。潦（lǎo）：涝。

[3]十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二三，二则去三四：王引之云：以“五则去半”推之，当为“一仞见水轻征，十分去一，二则去二，三则去三，四则去四，五则去半。”

[4]比之于山：指地势高难以灌溉，如同山地一样。

[5]四则去三，三则去二，二则去一：当作“四则去二，三则去三，二则去四。”

【译文】

三年修整一次田埂，五年修整一次田界，十年重新划定一次封、界，这些都是常例。十仞高的地方才见到水不会发生大洪涝，五尺深见水的地方，不会发生大旱。一仞见水的土地，应该减轻十分之一的租税，二仞见水的土地，减轻十分之二，三仞减十分之三，四仞减十分之四，五仞则减半，相当于山地。五尺见水的地方，也减少十分之一的租税，四尺见水的土地，减少十分之二，三尺则减少十分之三，二尺减少十分之四，相当于沼泽。

【原典】

距国门以外，穷四竟之内[1]，丈夫二犁[2]，童五尺一犁，以为三日之功。正月，令农始作，服于公田农耕，及雪释，耕始焉，芸卒焉[3]。士闻见、博学、意察[4]，而不为君臣者，与功而不与分焉。贾知贾之贵贱[5]，日至于市，而不为官贾者，与功而不与分焉。工治容貌功能[6]，日至于市，而不为官工者，与功而不与分焉。不可使而为工，则视贷离之实而出夫粟[7]。是故智者知之，愚者不知，不可以教民；巧者能之，拙者不能，不可以教民。非一令而民服之也，不可以为大善；非夫人能之也[8]，不可以为大功。是故非诚贾不得食于贾，非诚工不得食于工，非诚农不得食于农，非信士不得立于朝。是故官虚而莫敢为之请，君有珍车珍甲而莫之敢有。君举事，臣不敢诬其所不能。君知臣，臣亦知君知己也，故臣莫敢不竭力俱操其诚以来。

【注释】

[1]竟：通“境”，边境。

[2]丈夫：指成年男子。二犁：指两副犁所能耕的土地面积。

[3]芸：同“耘”，锄草。

[4]闻见：见多识广。意察：断事精明。

[5]知贾：同“知价”。

[6]工：同“功”。功能：技能，手艺。

[7]贷离：家庭财产的差别。

[8]夫人：人人，众人。

【译文】

从都城大门以外到全国境内所有地区，成年男子按两犁耕地面积的定数，未成年男子按一犁定数，都要为君主服役三天。正月，命令农民开始耕作，到公田服役，从雪化春耕时起，直到夏天锄草为止。对于见多识广、学问渊博、断事精明的士，凡是没有成为君主臣吏的，也要服役但不能接受赏赐。对于熟悉物价贵贱，并在集市上经商的商人，凡不是官商的，也要服劳役但不能接受赏赐。对于讲求器物样式功能，参加集市交易的手工业者，凡不是官家工匠的，也要服劳役但不能接受赏赐。至于那些不服劳役的，则要根据家产差别交纳补偿劳役的粮食。所以，只有智者明白而愚人不明白的事，不可以要求于一般百姓；只有巧者能做到而笨人做不到的事，也不可要求于一般百姓。命令若不是一下达，百姓就能遵从执行，就不能达到大治；要求若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就不能建立大功。所以，不是诚信的商人，不得经商；不是诚信的工匠，不得做工；不是诚信的农夫，不得务农；不是守信用的士人，不得在朝中做官。这样，即使官位有空缺，也无人敢于冒请；即使君主有珍贵车甲的待遇，也无人敢于妄求享有。君主想举办大事，臣下也就不敢谎报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君主了解臣下，臣下也知道君主了解自己，所以，臣下就不敢不尽心竭力、拿出真诚来为君主服务了。

【原典】

道曰，均地分力[1]，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蚤晏[2]，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蚤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3]，审其分[4]，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

右“士农工商”。

【注释】

[1]均地：把土地分给农民耕种。分力：公平地为国家出力。

[2]蚤晏：早晚。蚤：通“早”。

[3]得：自己应得的收益。正：同“征”，应缴纳的租税。

[4]分：指分货的标准、得征的比例。

【译文】

有道是，把土地分给农民，公平地收取劳役，可以使他们自身抓紧农时，他们会关注时令的早晚、光阴的紧迫和饥寒的威胁。因此他们就能够晚睡早起，父子兄弟全家关心劳动，不知疲倦并且不辞辛苦地经营。如果土地分配不均，地利不能充分利用，民力则不能充分发挥。不告知农时，人们就不能按时耕种；不在农事上引导，人们就不会有作为。讲明生产所得的分成，百姓就懂得了自己该获得的和该交纳的，再明确征收的标准，百姓就会努力生产了。于是，即使国家不予督促，父子兄弟也都会来关心生产的。

以上是“士农工商”。

【原典】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善分民也。圣人不能分民，则犹百姓也。于己不足，安得名圣？是故，有事则用，无事则归之于民，唯圣人为善托业于民。民之生也[1]，辟则愚[2]，闭则类[3]。上为一，下为二。

右“圣人”。

【注释】

[1]生：通“性”，本性。

[2]辟：同“僻”，邪恶。

[3]闭：坚定，不受外恶的影响、干扰。

【译文】

圣人之所以成为圣人，就是因为他善于与百姓分利益。圣人不擅长分利于民，就同普通百姓一样了。如果自己总是贪而不足，怎么能称为圣人呢？所以，国家有事就取用于民，无事就藏富于民，只有圣人才善于把产业寄托给百姓。百姓的本性是邪恶了就愚昧，坚定了就善良。居上位的君主做出好的榜样，下面的百姓就会加倍效仿。

以上是“圣人”。

【原典】

时之处事精矣[1]，不可藏而舍也[2]。故曰，今日不为，明日忘货[3]。昔之日已往而不来矣。

右“失时”。

【注释】

[1]时：指农时、时令。事：指农事。精：宝贵。

[2]藏：留。舍：止。

[3]忘：无，没有。

【译文】

时令对于农事来说十分宝贵，不能把它收藏起来使之停止不前。所以说，今天不抓紧生产，明天就没有收获。过去的时光，一经消逝就不再回来了。

以上是“失时”。

【原典】

上地方八十里，万室之国一[1]，千室之都四。中地方百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下地方百二十里，万室之国一，千室之都四。以上地方八十里，与下地方百二十里，通于中地方百里[2]。

右“地里”。

【注释】

[1]室：古代一个家庭为一室。

[2]通于：相当于，折合。

【译文】

方圆八十里的上等土地，可以供应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方圆一百里的中等土地，可以供应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方圆一百二十里的下等土地，可以供应一座上万户人口的城市和四座上千户人口的城镇。因此，方圆八十里的上等土地与一百二十里方圆的下等土地，都相当于方圆一百里的中等土地。

以上是“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