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法

【题解】

版，版牍，古人书写用的木片和竹简。版法，即刻在版牍上的法则。本篇阐述了君主执政的三项重大原则问题，即“三经”：“正彼天植”，端正心态，不以个人主观好恶行事；“风雨无违”，要顺应天时，量力而行；“远近高下各得其嗣”，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本篇还提出了君主应该兼爱无遗、正直法度、与民同利等思想，强调君主执政要公正严格、诚实守信，体现了《管子》的重法思想。

【原典】

凡将立事，正彼天植[1]，风雨无违，远近高下，各得其嗣[2]。三经既饬，君乃有国。喜无以赏，怒无以杀；喜以赏，怒以杀，怨乃起，令乃废。骤令不行，民心乃外；外之有徒，祸乃始牙[3]。众之所忿，置不能图。举所美，必观其所终；废所恶，必计其所穷。庆勉敦敬以显之[4]，富禄有功以劝之，爵贵有名以休之。兼爱无遗，是谓君心。必先顺教，万民乡风。旦暮利之，众乃胜任。

【注释】

[1]天植：指心。

[2]嗣：通“司”，主持，掌管。

[3]牙：通“芽”，萌生。

[4]庆：奖赏。

【译文】

凡是将要建立一番事业的君主，第一要端正他的心志，第二是不违背风来雨到的天时，第三是使远近高下的人们都得到治理。这三个根本问题都解决了，君主才可以保有其国家。不能因个人喜欢而行赏，不可因个人恼怒而杀戮。如果是因喜而赏，因怒而杀，人民就会心生怨恨，政令就会废弛。政令多次行不通，人民就有外心；有外心的人向外结党，祸乱就开始萌芽。引起了群众的愤怒，少数人是不能图谋应付的。举办喜欢的事，一定要估计到事情的结局；废止厌恶的事，一定要考虑到事情的后果。赏赐嘉勉敦厚的人以示表彰，把俸禄颁给有功的人以表鼓励，把爵位授予有名望的人以示美誉。兼爱而没有遗漏，这才算得上君主的胸怀。一定要先严格教诲，民众才趋向好的风化。经常给予利益，民众才会恪尽职守。

【原典】

取人以己[1]，成事以质[2]。审用财，慎施报，察称量[3]。故用财不可以啬，用力不可以苦[4]。用财啬则费[5]，用力苦则劳。民不足，令乃辱[6]；民苦殃，令不行。施报不得，祸乃始昌；祸昌不寤[7]，民乃自图。正法直度，罪杀不赦；杀僇必信[8]，民畏而惧。武威既明，令不再行。顿卒怠倦以辱之[9]，罚罪宥过以惩之，杀僇犯禁以振之[10]。植固不动，倚邪乃恐[11]。倚革邪化，令往民移。法天合德，象地无亲，参于日月，佐于四时。悦在施有，众在废私，召远在修近，闭祸在除怨。修长在乎任贤[12]，安高在乎同利。

【注释】

[1]取人以己：取用于人要比照自己。

[2]质：实，实际。

[3]称量：计量轻重的工具，这里指事物的分量限度。

[4]苦：指使用民力过度。

[5]费：同“拂”，悖逆。

[6]辱：指遭到违背或反对。

[7]寤：同“悟”，醒悟。

[8]僇：通“戮”，杀戮。

[9]顿卒：斥责。顿：挫折。卒，同“啐”，呵斥。

[10]振：通“震”，震慑。

[11]倚革：通“奇邪”，指怪僻邪恶的行为。

[12]修：当为“备”。备长：备长久之道，即为长远作打算。

【译文】

取用于人要比照一下自己，办事要根据实力。要详细审视各种用度，慎重处理施予和报酬，明察事物的分量与限度。所以，君主用财于民不能太吝啬，征用民力不能太过头。用财吝啬则事情难办，用力过头则民众疲劳。民众贫困，政令就繁复无效；民众苦于劳役之灾，政令就无法贯彻。施予酬报不得当，祸乱就开始萌芽；祸乱萌芽而人君尚不觉悟，民众就自图造反了。法律公正，制度明确，杀有罪，不宽赦；执行杀戮一定说到做到，民众就会畏惧。权威明示于众，法令就不必一再重申。对懈怠的人，要通过训斥使之感到羞辱；对有过的人，要通过处罚予以惩戒；对犯罪的人，要通过杀戮予以震慑。君主执法之心坚定而不动摇，怪僻邪恶的人就会恐惧。怪僻邪恶的行为都有了改正，法令颁布下去，民众就跟着行动了。君主应该效法天，对万物普遍施德；模仿地，对万物没有私亲；要做到与日月同级，与四时并列。使众人喜悦就要善于施予，要得民众拥护就要破除私心；要招徕远方的人们，就要修好附近之人；要避免祸乱的发生，就要消除人怨。长远大计在于任用贤人，巩固尊高地位在于与民同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