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仲谦雕刻

【原文】

南京濮仲谦①，古貌古心，粥粥若无能者②，然其技艺之巧，夺天工焉。其竹器，一帚、一刷，竹寸耳，勾勒数刀，价以两计。然其所以自喜者，又必用竹之盘根错节，以不事刀斧为奇，则是经其手略刮磨之，而遂得重价，真不可解也。仲谦名噪甚，得其一款，物辄腾贵③。三山街润泽于仲谦之手者数十人焉，而仲谦赤贫自如也。于友人座间见有佳竹、佳犀，辄自为之。意偶不属，虽势劫之、利啖之④，终不可得。

【注释】

①濮（pú）仲谦：生于明万历十年，是明清时期的民间雕刻家。②粥粥：卑躬和顺的样子。③辄（zhé）：总是，就。④啖（dàn）：拿利益引诱人；引诱。

【译文】

南京的濮仲谦，很有古人风范，给人以卑恭和顺又好似软懦无能的感觉，然而他的雕刻技艺之精巧，却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他所使用的竹器，只有一把扫帚、一个刷子，一方寸的竹片，只需勾勒几刀，雕刻出来的竹器价值就能立刻以两倍价钱计算。然而，他自己所因此沾沾自喜的雕刻作品，又必定是要用盘根错节的竹子，以不用刀斧砍削为奇绝，就是只需要经过他的手略微刮磨竹片，然后瞬间就能制作出来而且还能获得高价，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啊！濮仲谦因此声名大噪，只要能得到他签名题字的物品，价格就会飞涨。三山街上就有数十人因为濮仲谦而获利的，可濮仲谦自己却依然赤贫如洗，来去自由不受他人拘束。他与友人在坐席间交谈之时，如果发现有上好的竹子以及好质地的犀牛角，就会自己主动雕刻出来送给你。如果对方人品不合他的心意，即使以势压人强迫他、或者以利益诱惑他，最后还是得不到他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