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久疟至虚误下
里海东头街就记之侄,患疟数月未愈,多服凉药;仍有微热,脚肿,耳聋,心悸,郑声,不寐,精神恍惚,胃气极弱,手足无力,是早尚服甘遂等攻药证候。
予拟真武汤加桂枝龙牡,见其已服大攻剂,知有变。嘱其明天乃可服此方。迨行后二小时,忽自起,夹其卧席狂奔至后门,后门即海;乃父大惊,急拥之归床。夫诊脉时,手足不能动,忽然狂奔,此孤阳浮越也。虚极自有此景状。其叔曰:“先生嘱勿服此方者,或恐以此归咎耳?今若此,宜速煎服之。”服后,酣睡数小时,为十日来所未有者。醒即寒战,盖被再睡。明晨清爽,能自起矣。具征此药驱出寒气之力也。是午,检前方再服。前后连服五六剂,肿全消,诸病霍然,且胃气大增。调养数日,而精神复原矣。读说
此患者患疟数月,又多服凉药及甘遂等攻药,结合“仍有微热,脚肿,耳聋,心悸,郑声,不寐,精神恍惚,胃气极弱,手足无力”等一系列证候,知证已至阳伤极重,水浊阴邪不化而侵扰清位神窍之度矣。仲师云:“夫实则谵语,虚则郑声。郑声者,重语也。”可见此处“郑声”者,已是虚极之候;而“胃气极弱”者,言食欲食纳极差也;脚肿、耳聋、心悸、郑声、不寐、精神恍惚,皆水浊阴邪上泛而凌扰清位神窍之变耳。
清阳大挫因有浊阴扰神之患而见郑声、不寐、精神恍惚者,极易发生残阳外越而见神狂之变。黎氏“知有变”者,正恐有此阳败之变焉。有此预感者,一为经验阅历丰富,二为“神悟”超卓。然“神悟”乃建立于学养积累、造诣高筑之上耳!黎氏“嘱其明天乃可服此方”,意为待其变症见以避其咎嫌矣。然于道义言,不足取也。盖危象已露端倪,病情瞬息万变,须救人要紧矣。
患者后果有此变矣,“迨行后二小时,忽自起,夹其卧席狂奔至后门”。“手足不能动,忽然狂奔”者,实乃残败之阳垂挣于外之候,与孤阳浮越自有别矣。如阴脱则阳孤,孤阳无所依附而浮越,谓孤阳浮越也;而此案阳气残败而外越,当为“残阳外越”,黎氏言孤阳似有不恰。
患者服真武汤(壮阳化阴利水浊之方)加桂枝龙牡(温阳镇纳之剂)后,因温养镇纳,阳得安抚而力乏自眠,故“服后,酣睡数小时”也;因亏阳渐复,而阴盛有所格拒,二者不和遂相摩相激,故有“醒即寒战”之状也;阳复阴化则“肿全消”也;最终阴阳和合,一气周流而“精神复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