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汉代的韵部

根据张衡及其同时代的作家(如马融)的韵文分析,汉代共有二十九个韵部,如下页表。

乍看起来,汉代韵部与先秦韵部基本相同;其实差别相当大。首先应当注意音值有所改变。歌部由ɑi变为ɑ,鱼部由ɑ变为ɔ,药部由ok变为ɔk1,屋部由ɔk变为ok,东部由ɔŋ变为oŋ。阴阳入三声的对应关系也有一些改变,歌部与阳铎两部对应,鱼部与药部对应,宵部与东屋两部对应,都和先秦不同。

其次,更重要的是各部包括的字的问题。汉代韵部与先秦韵部基本相同,但是许多韵部包括的字与先秦韵部不尽相同或大不相同。应该注意下面这些韵部的变迁:

(1)支部范围扩大。先秦歌部“仪宜移施麾奇螭披池离皮垂罴猗陂随议妫褵谊撝疲驰羲为迤丽蓠被靡弥箠欹崎醨罹地”等字转入支部。

(2)耕部范围扩大。先秦阳部“英京兵明萌庚兄行卿衡横庆亨羹迎彭喤坑觥秔竟病景”等字转入耕部。

(3)歌部范围改变。先秦鱼部“家华牙邪车葭瑕瓜芽野马下夏者雅寡”等字转入歌部;先秦歌部“仪宜”等字转入支部(见上文)。

(4)阳部范围缩小。先秦阳部“英京”等字转入耕部(见上文)。

(5)鱼部范围改变。先秦侯部“符臾珠姝儒俱隅驱腴区趣愚踰煦榆渝殊貙诛拘驹愉岖劬株厨躯刍须枢蹰襦趋嵎鬚雏”等字转入鱼部;先秦鱼部“家华”等字转入歌部(见上文)。

(6)宵部范围扩大。先秦幽部“嗥咆曹皋翱牢陶嘈醪骚袍涛茅庖雕蜩聊萧条彫寥调保考道草抱稻皁宝造好导报奥老枣浩早扫巧爪卯饱鸟篠扰”等字转入宵部。

(7)幽部范围改变。先秦侯部“侯投沤头厚後耇口偶走斗垢后苟狗诟构偷候”等字转入幽部2;先秦幽部“曹陶包”等字转入宵部(见上文)。

(8)文部范围缩小。先秦文部“辰珍震贫振畛银”等字转入真部。

由上文所述,可以看出,汉代韵部已经接近《切韵》的韵部了。兹更按等呼分析如下:

(1)之部[ə]

开一[ə] 《切韵》咍(大部分) 例字:来臺

合一[uə] 《切韵》灰(小部分) 例字:灰梅

开三[i̭ə] 《切韵》之 例字:时期

合三[i̭uə] 《切韵》尤(小部分) 例字:谋尤

(2)职部[ək]

开一[ək] 《切韵》德 例字:得塞

合一[uək] 《切韵》德 例字:国惑

开三[i̭ək] 《切韵》职 例字:极直

合三[i̭uək] 《切韵》屋三等(小部分) 例字:服郁

(3)蒸部[əŋ]

开一[əŋ] 《切韵》登 例字:朋腾

合一[uəŋ] 《切韵》登 例字:弘肱

开三[i̭əŋ] 《切韵》蒸 例字:兴升

合三[i̭uəŋ] 《切韵》东三等(小部分) 例字:梦

(4)支部[e]

开二[e] 《切韵》佳 例字:佳柴

合二[oe] 《切韵》佳 例字:蛙

开三[i̭e] 《切韵》支 例字:知卑

开三[i̭e] 《切韵》支(来自歌) 例字:离仪

合三[i̭ue] 《切韵》支 例字:危规

合三[i̭ue] 《切韵》支(来自歌) 例字:为随

开四[ie] 《切韵》齐开(小部分) 例字:谿堤

合四[iue] 《切韵》齐合 例字:珪携

(5)锡部[ek]

开二[ek] 《切韵》麦 例字:策翮

合二[oek] 《切韵》麦 例字:画

开三[i̭ek] 《切韵》昔(部分) 例字:益適

合三[i̭uek] 《切韵》昔 例字:役

开四[iek] 《切韵》锡(大部分) 例字:歷击

合四[iuek] 《切韵》锡 例字:

(6)耕部[eŋ]

开二[eŋ] 《切韵》耕 例字:耕争

开二[eŋ] 《切韵》庚(来自阳) 例字:行羹

合二[oeŋ] 《切韵》耕 例字:轰

合二[oeŋ] 《切韵》庚(来自阳) 例字:横觥

开三[i̭eŋ] 《切韵》清 例字:城鸣

开三[i̭eŋ] 《切韵》庚(来自阳) 例字:迎明

合三[i̭ueŋ] 《切韵》清 例字:倾营

合三[i̭ueŋ] 《切韵》庚(来自阳) 例字:兄

开四[ieŋ] 《切韵》青 例字:形庭

合四[iueŋ] 《切韵》青 例字:扃螢

(7)歌部[ɑ]

开一[ɑ] 《切韵》歌 例字:河罗

合一[uɑ] 《切韵》戈3 例字:和波

开二[eɑ] 《切韵》麻 例字:沙嘉

开二[eɑ] 《切韵》麻(来自鱼) 例字:家牙

合二[oɑ] 《切韵》麻 例字:瓦4

合二[oɑ] 《切韵》麻(来自鱼) 例字:华瓜

开三[i̭ɑ] 《切韵》麻 例字:嗟蛇

(8)铎部[ɑk]

开一[ɑk] 《切韵》铎(大部分) 例字:作阁

合一[uɑk] 《切韵》铎 例字:郭藿

开二[eɑk] 《切韵》陌 例字:客宅

合二[oɑk] 《切韵》陌 例字:虢彟

开三[i̭ɑk] 《切韵》药(小部分) 例字:若略

合三[i̭uɑk] 《切韵》药 例字:攫缚

开四[iɑk]5 《切韵》陌 例字:逆戟

开四[iɑk] 《切韵》昔(部分) 例字:石液

(9)阳部[ɑŋ]

开一[ɑŋ] 《切韵》唐 例字:冈郎

合一[uɑŋ] 《切韵》唐 例字:光黄

开三[i̭ɑŋ] 《切韵》阳 例字:强长

合三[i̭uɑŋ] 《切韵》阳 例字:狂方

(10)鱼部[ɔ]

开一[ɔ] 《切韵》模 例字:都姑

合一[uɔ] 《切韵》模 例字:孤逋

开三[i̭ɔ] 《切韵》鱼 例字:居书

合三[i̭uɔ] 《切韵》虞 例字:娱扶

合三[i̭uɔ] 《切韵》虞(来自侯) 例字:珠驱

(11)药部[ɔk]

开一[ɔk] 《切韵》铎(小部分) 例字:乐鹤

开一[ɔk] 《切韵》沃(小部分) 例字:沃襮

开二[eɔk] 《切韵》觉(部分) 例字:驳卓

开三[i̭ɔk] 《切韵》药(大部分) 例字:酌虐

开四[iɔk] 《切韵》锡(小部分) 例字:激的

(12)宵部[o]

开一[o] 《切韵》豪 例字:桃高

开一[o] 《切韵》豪(来自幽) 例字:陶袍

开二[eo] 《切韵》肴 例字:交巢

开二[eo] 《切韵》肴(来自幽) 例字:茅庖

开三[i̭o] 《切韵》宵 例字:朝桥

开四[io] 《切韵》萧 例字:苕尧

开四[io] 《切韵》萧(来自幽) 例字:条聊

(13)屋部[ok]

开一[ok] 《切韵》屋一等 例字:穀鹿

开二[eok] 《切韵》觉(大部分) 例字:角浊

开三[i̭ok] 《切韵》烛 例字:玉足

(14)东部[oŋ]

开一[oŋ] 《切韵》东一等 例字:功同

开二[eoŋ] 《切韵》江(大部分) 例字:江邦

开三[i̭oŋ] 《切韵》鍾 例字:封龙

(15)幽部[u]

合一[u] 《切韵》侯 例字:侯头

合三[i̭u] 《切韵》尤(大部分) 例字:流求

合四[iu] 《切韵》幽 例字:幽彪

(16)觉部[uk]

合一[uk] 《切韵》沃(大部分) 例字:毒鹄

合二[euk] 《切韵》觉(小部分) 例字:觉学

合三[i̭uk] 《切韵》屋三等(大部分) 例字:目宿

合四[iuk] 《切韵》锡(小部分) 例字:戚迪

(17)冬部[uŋ]

合一[uŋ] 《切韵》冬 例字:宗农

合二[euŋ] 《切韵》江(小部分) 例字:降绛6

合三[i̭uŋ] 《切韵》东三等(大部分) 例字:中宫

(18)微部[əi]

开一[əi] 《切韵》咍(小部分) 例字:哀皑

合一[uəi] 《切韵》灰(大部分) 例字:回雷

开二[eəi] 《切韵》皆(小部分) 例字:排俳

合二[oəi] 《切韵》皆 例字:怀淮

开三[i̭əi] 《切韵》微 例字:旂衣

合三[i̭uəi] 《切韵》微 例字:飞归

合三[i̭uəi] 《切韵》脂合(大部分) 例字:衰追

(19)物部[ət]

开一[ət] 《切韵》没(小部分) 例字:龁纥

合一[uət] 《切韵》没 例字:骨勃

开三[i̭ət] 《切韵》迄 例字:乞讫

合三[i̭uət] 《切韵》物 例字:忽佛

合三[i̭uət] 《切韵》術(大部分) 例字:卒出

(20)文部[ən]

开一[ən] 《切韵》痕 例字:恩根

合一[uən] 《切韵》魂 例字:门存

开三[i̭ən] 《切韵》欣 例字:勤斤

合三[i̭uən] 《切韵》文 例字:雲闻

合三[i̭uən] 《切韵》谆(大部分)7 例字:春伦

(21)脂部[ei]

开二[ei] 《切韵》皆(大部分) 例字:阶斋

开三[i̭ei] 《切韵》脂开 例字:师饥

合三[i̭uei] 《切韵》脂合(小部分) 例字:葵夔

开四[iei] 《切韵》齐(大部分) 例字:妻泥

(22)质部[et]

开二[et] 《切韵》栉 例字:瑟栉

开二[et] 《切韵》黠 例字:黠八

开三[i̭et] 《切韵》质 例字:日室

合三[i̭uet] 《切韵》術(小部分) 例字:恤

开四[iet] 《切韵》屑(大部分) 例字:结节

合四[iuet] 《切韵》屑 例字:血穴

(23)真部[en]

开二[en] 《切韵》臻 例字:榛莘

开三[i̭en] 《切韵》真 例字:人辰

合三[i̭uen] 《切韵》谆(小部分) 例字:均旬

开四[ien] 《切韵》先(部分) 例字:天贤

合四[iuen] 《切韵》先 例字:渊玄

(24)月部[ɑt]

开一[ɑt] 《切韵》曷 例字:达葛

合一[uɑt] 《切韵》末 例字:阔夺

开二[eɑt] 《切韵》黠(部分) 例字:杀察

开二[eɑt] 《切韵》 例字:舝辖

合二[oɑt] 《切韵》 例字:刮

开三[i̭ɑt] 《切韵》薛 例字:列折

开三[i̭ɑt] 《切韵》月 例字:竭讦

合三[i̭uɑt] 《切韵》薛 例字:绝说

合三[i̭uɑt] 《切韵》月 例字:越伐

开四[iɑt] 《切韵》屑(小部分) 例字:絜臬

合四[iuɑt] 《切韵》屑(小部分) 例字:決玦

(25)元部[ɑn]

开一[ɑn] 《切韵》寒8 例字:安餐

合一[uɑn] 《切韵》桓 例字:冠盘

开二[eɑn] 《切韵》删 例字:姦蛮

开二[eɑn] 《切韵》山(大部分) 例字:山间

合二[oɑn] 《切韵》删 例字:关还

开三[i̭ɑn] 《切韵》仙 例字:然鞭

开三[i̭ɑn] 《切韵》元 例字:言轩

合三[i̭uɑn] 《切韵》仙 例字:宣传

合三[i̭uɑn] 《切韵》元 例字:原繁

开四[iɑn] 《切韵》先(部分) 例字:前肩

合四[iuɑn] 《切韵》先(部分) 例字:悬涓

(26)缉部[əp]

开一[əp] 《切韵》合 例字:杂纳

开二[eəp] 《切韵》洽 例字:洽

开三[i̭əp] 《切韵》缉 例字:集入

(27)侵部[əm]

开一[əm] 《切韵》覃 例字:南潭

开二[eəm] 《切韵》咸 例字:咸鹹

开三[i̭əm] 《切韵》侵 例字:音心

开三[i̭əm] 《切韵》盐(小部分) 例字:潜

合三[i̭uəm] 《切韵》凡(部分) 例字:凡帆

开四[iəm] 《切韵》添(小部分) 例字:簟念9

(28)盍部[ɑp]

开一[ɑp] 《切韵》盍 例字:榻腊

开二[eɑp] 《切韵》狎 例字:甲翣

开三[i̭ɑp] 《切韵》葉 例字:接猎

开三[i̭ɑp] 《切韵》业 例字:胁劫

合三[i̭uɑp] 《切韵》乏 例字:法乏

开四[iɑp] 《切韵》怗 例字:协牒

(29)谈部[ɑm]

开一[ɑm] 《切韵》谈 例字:甘蓝

开二[eɑm] 《切韵》衔10 例字:巖监

开三[i̭ɑm] 《切韵》盐(大部分) 例字:廉瞻

开三[i̭ɑm] 《切韵》严 例字:严醃

合三[i̭uɑm] 《切韵》凡 例字:犯范11

开四[iɑm] 《切韵》添(大部分) 例字:谦兼

汉代韵文例证

(1)之部[ə]

《东京赋》(节录) 张衡

坚冰作于履霜,寻木起于蘖[tsə]。

昧旦丕显,后世犹[də]。

况初制于甚泰,服者焉能改[dzə]?

故相如壮上林之观,扬雄骋羽猎之[ts‘i̭ə],

虽系以墙填壍,乱以收罝解[bi̭uə],

卒无补于风规,祇以昭其愆[ɣi̭uə]。

臣济奓以陵君,忘经国之长[ki̭ə]。

故函谷击柝于东,西朝颠覆而莫[di̭ə]。

(2)职部[ək]

《思玄赋》(节录) 张衡

恭夙夜而不贰兮,固终始之所[bi̭uək]。

夕惕若厉以省諐兮,懼余身之未[t‘i̭ək]。

苟中情之端直兮,莫吾知而不[ni̭uək]。

(3)蒸部[əŋ]

《西京赋》(节录) 张衡

神明崛其特起,井幹叠而百[tsəŋ]。

跱游极于浮柱,结重栾以相[ȡi̭əŋ]。

累层构而遂,望北辰而高[xi̭əŋ]。

消雰埃于中宸,集重阳之清[di̭əŋ]。

瞰宛虹之长鬐,察云师之所[bi̭əŋ]。

上飞闼而仰眺,正睹瑶光与玉[ȡi̭əŋ]。

将乍往而未半,怵悼慄而怂[ki̭əŋ]。

非都卢之轻,孰能超而究[ɕi̭əŋ]?

(4)支部[e]

《西京赋》(节录) 张衡

百马同辔,骋足并[di̭e]。

橦末之伎,态不可[mi̭e]。

弯弓射乎西羌,又顾发乎鲜[pi̭e]。

(5)锡部[ek]

《西京赋》(节录) 张衡

正殿路寝,用朝群[pi̭ek]。

大夏耽耽,九户开[bi̭ek]。

嘉木树庭,芳草如[tsi̭ek]。

高门有闶,列坐金[diek]。

(6)耕部[eŋ]

《东京赋》(节录) 张衡

其内则含德章臺,天禄宣[mi̭eŋ]。

温饬迎春,寿安永[nieŋ]。

飞阁神行,莫我能[ɣieŋ]。

(7)歌部[ɑ]

《西京赋》(节录) 张衡

若夫翁伯、浊、质、张里之[keɑ],

击钟鼎食,连骑相[kuɑ],

东京公侯,壮何能[keɑ]?

(8)铎部[ɑk]

《西京赋》(节录) 张衡

若夫游鷮高翚,绝阬踰[ȶ‘iɑk],

毚兔联猭,陵峦超[xɑk],

比之东郭,莫之能[ɣoɑk]。

(9)阳部[ɑŋ]

《思玄赋》(节录) 张衡

俗迁渝而事化兮,泯规矩之员[pi̭uɑŋ]。

宝萧艾于重笥兮,谓蕙茝之不[xi̭ɑŋ]。

斥西施而弗御兮,絷騕褭以服[si̭ɑŋ]。

行颇僻而获志兮,循法度而离[i̭ɑŋ]。

惟天地之无穷兮,何遭遇之无[ʑi̭ɑŋ]!

不抑操而苟容兮,譬临河而无[ɣɑŋ]。

欲巧笑以干媚兮,非余心之所[ʑi̭ɑŋ]。

袭温恭之黻衣兮,被礼义之绣[ʑi̭ɑŋ]。

辫贞亮以为鞶兮,杂伎艺以为[ɣeɑŋ]。

昭綵藻与琱琢兮,璜声远而弥[di̭ɑŋ]。

淹棲迟以恣欲兮,耀灵忽其西[dzɑŋ]。

恃己知而华予兮,鶗鴂鸣而不[p‘i̭uɑŋ]。

冀一年之三秀兮,遒白露之为[ʃi̭ɑŋ]。

时亹亹而代序兮,畴可与乎比[k‘ɑŋ]。

咨姤嫮之难并兮,想依韩以流[mi̭uɑŋ]。

恐惭冉而无成兮,留则蔽而不[ȶiɑŋ]。

(10)鱼部[ɔ]

《四愁诗》(节录) 张衡

美人赠我貂襜[ʎi̭uɔ],

何以报之明月[ȶi̭uɔ]。

路远莫致倚踟[di̭uɔ],

何为怀忧心烦[i̭uɔ]。

(11)药部[ɔk]

《西京赋》(节录) 张衡

通天訬以竦峙,径百常而茎[deɔk]。

上辬华以交纷,下刻陗其若[si̭ɔk]。

翔鶤仰而不逮,况青鸟与黄[ts‘i̭ɔk]!

伏櫺槛而頫听,闻雷霆之相[kiɔk]。

(12)宵部[o]

《长笛赋》(节录) 马融

故其应清风也,纤末奋[ʃeo],

铮鐄謍[xeo],

若絙瑟促柱,号钟高[dio]。

(13)屋部[ok]

《南都赋》(节录) 张衡

绿碧紫英,青雘丹[si̭ok]。

太一余粮,中黄瑴[ŋi̭ok]。

松子神陂,赤灵解[keok]。

耕父扬光于清泠之渊,游女弄珠于汉皋之[ki̭ok]。

(14)东部[oŋ]

《东京赋》(节录) 张衡

春日载阳,合射辟[i̭oŋ]。

设业设虡,宫悬金[ʎi̭oŋ]。

鼖鼓路鼗,树羽幢[deoŋ]。

于是备物,物有其[ʎi̭oŋ]。

伯夷起而相仪,后夔坐而为[koŋ]。

(15)幽部[u]

《思玄赋》(节录) 张衡

追荒忽于地底兮,轶无形而上[bi̭u]。

出石密之暗野兮,不识蹊之所[ʎi̭u]。

速烛龙令执炬兮,过钟山而中[xi̭u]。

瞰瑶谿之赤岸兮,吊祖江之见[li̭u]。

(16)觉部[uk]

《东京赋》(节录) 张衡

於是阴阳交和,庶物时[ʎi̭uk]。

卜征考祥,终然允[ʑiuk]。

乘舆巡乎岱岳,劝稼穑于原[li̭uk]。

同衡律而壹轨量,齐急舒于寒[i̭uk]。

省幽明以黜陟,乃返旆而回[bi̭uk]。

(17)冬部[uŋ]

《东京赋》(节录) 张衡

区宇乂宁,思和求[ti̭uŋ]。

睿哲玄览,都兹洛[ki̭uŋ]。

曰止曰时,昭明有[ʎi̭uŋ]。

既光厥武,仁洽道[p‘i̭uŋ]12

登岱勒封,与黄比崇[dʐi̭uŋ]。

(18)微部[əi]

《思玄赋》(节录) 张衡

悲离居之劳心兮,情悁而思[ki̭uəi]。

魂眷眷而屡顾兮,马倚辀而徘[ɣuəi]。

虽游娱以媮乐兮,岂愁慕之可怀[ɣoəi]?

(19)物部[ət]

《西京赋》(节录) 张衡

尔乃廓开九市,通阛带[ɣuət]。

旗亭五重,俯察百[zi̭uət]。

周制大胥,今也惟[i̭uət]。

瓌货方至,鸟集鳞[dzi̭uət]。

鬻者兼赢,求者不[ɡi̭uət]。

(20)文部[ən]

《西京赋》(节录) 张衡

都邑游侠,张赵之[li̭uən]。

齐志无忌,拟迹田[mi̭uən]。

轻死重气,结党连[ɡi̭uən]。

寔蕃有徒,其从如[ɣi̭uən]。

(21)脂部[ei]

《东京赋》(节录) 张衡

经途九轨,城隅九[di̭ei]。

度堂以筵,度室以[ki̭ei]。

京邑翼翼,四方所[ʑi̭ei]。

汉初弗之宅,故宗绪中[bi̭ei]13

(22)质部[et]

《东京赋》(节录) 张衡

尔乃孤竹之管,云和之[ʃet]。

雷鼓,六变既[pi̭et]。

冠华秉翟,列舞八[ʎi̭et]。

元祀惟称,群望咸[di̭et]。

飏槱燎之炎炀,致高烟乎太[i̭et]。

神歆馨而顾德,祚灵主以元[ki̭et]。

(23)真部[en]

《思玄赋》(节录) 张衡

彼天监之孔明兮,用棐忱而祐[ȵi̭en]。

汤蠲体以祷祈兮,蒙厖褫以拯[mi̭en]。

景三虑以营国兮,荧惑次于他[ʑi̭en]。

魏颗亮以从治兮,鬼亢回以毙[dzi̭en]。

(24)月部[ɑt]

《东京赋》(节录) 张衡

奉引既毕,先辂乃[pi̭uɑt]。

鸾旗皮轩,通帛[bɑt]。

云罕九斿,闟戟轇[kɑt]。

髶髦被绣,虎夫戴[ɣɑt]。

驸承华之蒲梢,飞流苏之骚[sɑt]14

总轻武于后陈,奏严鼓之嘈[dzɑt]。

戎士介而扬挥,戴金钲而建黄[ɣi̭uɑt]。

(25)元部[ɑn]

《西京赋》(节录) 张衡

于是蚩尤秉钺,奋鬣被[peɑn]。

禁御不若,以知神[keɑn]。

魑魅魍魉,莫能逢[ȶiɑn]。

陈虎旅于飞廉,正垒壁乎上[lɑn]。

(26)缉部[əp]

《思玄赋》(节录) 张衡

尚前良之遗风兮,恫后辰而无[ɡi̭əp]。

何孤竹之茕茕兮,孑不群而介[li̭əp]!

感鸾鹥之特栖兮,悲淑人之希[ɣəp]。

(27)侵部[əm]

《思玄赋》(节录) 张衡

收畴昔之逸豫兮,卷淫放之遐[si̭əm]。

修初服之娑娑兮,长余佩之参[tʃ‘i̭əm]。

文章奂以粲烂兮,美纷纭以从[pi̭uəm]。

御六艺之珍驾兮,游通德之平[li̭əm]

结典籍而为罟兮,敺儒墨以为[ɡi̭əm]。

玩阴阳之变化兮,咏雅颂之徽[i̭əm]。

嘉曾氏之归耕兮,慕历阪之嵚[ŋi̭əm]。

(28)盍部[ɑp]

《西京赋》(节录) 张衡

乃览秦制,跨周[pi̭uɑp]。

狭百堵之侧陋,增九筵之迫[xi̭ɑp]。

正紫宫于未央,表峣阙于阊[ɣɑp]。

疏龙首以抗殿,状巍峨以岌[ŋi̭ɑp]。

亘雄虹之长梁,结棼橑以相[tsi̭ɑp]。

蒂倒茄于藻井,披红葩之狎[li̭ɑp]。

饰华榱与璧珰,流景曜之[ɣi̭ɑp]。

(29)谈部[ɑm]

《东京赋》(节录) 张衡

于东则洪池清籞,渌水澹[dɑm]。

内阜川禽,外丰葭[t‘ɑm]。

献鳖蜃与龟鱼,供蜗蠯与菱[ɡi̭ɑm]。

分部归字问题

之职蒸三部,与先秦古韵一致。

支部加入先秦歌部三等字。冯衍《显志赋》叶“知”,班固《西都赋》叶“涯隄猗陂”,张衡《南都赋》叶“蛇池陂涯”等,皆可为证。

锡部与先秦古韵一致。

耕部加入先秦阳部二等字和四等字(《切韵》庚韵字)。这些字(“京、明”等字)在西汉时代还属阳部,到了东汉时代就转入耕部了。15冯衍《显志赋》叶“”,又叶“冥”,班固《西都赋》叶“情”,又叶“精灵成明京”,又叶“荧生”,又叶“荣生嵘茎刑庭宁”,《辟雍诗》叶“兄明行成”,《幽通赋》叶“灵声”,《南巡颂》叶“经庭旌”,《窦将军北征颂》叶“冥城径庭”,皆可为证。

歌部加入先秦鱼部的二等字和部分开口三等字(《切韵》麻韵字)。东汉时代歌麻不分,和越南语的汉语借词一样。班固《答宾戏》叶“波”,张衡《西京赋》叶“过加”,又叶“歌阿娥蛇”,又叶“颬车葩蛇”,又叶“家华何”,《南都赋》叶“荷”,皆可为证。这样一来,造成“麻”同音,“嗟”同音,“”同音,“嘉”同音,与《切韵》相一致了。

铎部与先秦铎部一致。

阳部减去先秦阳部二、四等字(《切韵》部分庚韵字)。

鱼部加入先秦侯部三等字(《切韵》部分虞韵字)。王逸《九思·逢尤》叶“虚苏”,班固《典引》叶“如”,张衡《思玄赋》叶“敷居庐”,又叶“娱”,《东京赋》叶“图”,《西京赋》叶“榆渝”,《南都赋》叶“陬岖隅踰”,《归田赋》叶“舒庐书模如”,皆可为证。这样一来,造成“虞”同音,“衢”同音,“扶”同音,与《切韵》相一致了。

西汉时代,鱼部还加入先秦侯部一等字(《切韵》的侯韵字)。例如扬雄《解嘲》叶“馀傅渔驱”,《长杨赋》叶“隅”,枚乘《七发》叶“注”,王褒《四子讲德论》叶“仆”,《僮约》叶“具窦鬥”,又叶“聚”等。但是,到了东汉时代,先秦侯部一等字已经转入幽部去了(见下文)。

药部与先秦沃部一致。

宵部加入先秦幽部一、二、四等字(《切韵》豪肴萧韵字)。西汉时代已经是这样。例如枚乘《柳赋》叶“醪庖彫寥撩”,王褒《责须髯奴辞》叶“苗颻”,《四子讲德论》叶“尧”,扬雄《羽猎赋》叶“道草镐杳”,《长杨赋》叶“笑”,《解嘲》叶“少”,《城门校尉箴》叶“少”。到了东汉时代,也一样常见了。例如王逸《九思·守志》叶“遥峣鸮怊”,张衡《思玄赋》叶“敖陶涛聊”,班固《竹扇赋》叶“妙”,崔骃《达旨》叶“表宝道”,无名氏《太学中谣八俊》叶“交”,《妇病行》叶“交抱道”,傅毅《七激》叶“妙好奥”等。凡此皆可为证。

屋部与先秦屋部一致。

东部与先秦东部一致。

东汉时代,幽部加入先秦侯部一等字(《切韵》侯韵字)。其实从西汉时代起,先秦侯部一等字就有一些转入幽部。例如枚乘《七发》叶“酒”,王褒《四子讲德论》叶“兽母”。到了东汉时代,那就更多了。张衡《归田赋》叶“丘流”,《西京赋》叶“阜守久朽”,又叶“疚酒寿”,又叶“郛旧”,《东京赋》叶“寿”,无名氏《太学中谣八俊》叶“秀”,马融《广成颂》叶“舟帱流浮游”,赵壹《迅风赋》叶“求留”,无名氏《茅山父老歌》叶“流周忧游”,《皑如山上雪》叶“流”,《古歌》叶“愁愁忧脩”,杜笃《首阳山赋》叶“耇寿”,崔骃《酒箴》叶“酒缶”,李尤《平乐观赋》叶“扰受虬走耦盲阜缶”16,阙名《樊毅修华岳碑》叶“舅久”,《高颐碑》叶“胄”,皆可为证。

冬部与先秦冬部一致。汉代冬部,极少和东部押韵。汉武帝《策封齐王闳》叶“中终躬”,司马相如《美人赋》叶“忠宫”,又叶“中宫”,《封禅文》叶“戎隆终”,刘胥《歌一首》叶“终穷”,刘向《九叹·远游》叶“宫穷”,扬雄《甘泉赋》叶“中宫”,《羽猎赋》叶“宫崇”,《兖州箴》叶“忠宗”,刘歆《甘泉宫赋》叶“宫中融”,无名氏《紫宫谚》叶“雄宫”,班固《西都赋》叶“宫中”,崔骃《车左铭》叶“躬中”,黄香《九宫赋》叶“宫崇”,李尤《平城门铭》叶“中宫融”,张衡《思玄赋》叶“宫肜终”,《西京赋》叶“隆宫中”,王延寿《鲁灵光殿赋》叶“宫崇”,都是冬部独用的。

“弓穹雄”等字,本属蒸部三等,汉代转入冬部。早在秦代,吕不韦《吕氏春秋·本生》已叶“中”,西汉无名氏《紫宫谚》叶“宫”,扬雄《羽猎赋》叶“穷中”17,东汉崔瑗《和帝诔》叶“宫穷”。

“风”字本属侵部合口三等,与“中宫”等字同呼同等。冬部从侵部分化出来后,“风”字应即陪同“中宫”等字一起转入冬部,至少在汉代已经转入了。因此,西汉刘胜《文木赋》叶“隆”,东汉边让《章华台赋》叶“终中雄隆”,赵壹《迅风赋》叶“充中终”18,都应该认为用本韵,不应该认为是冬侵合韵。

微物两部与先秦一致。

文部减去先秦文部“辰珍”等字(《切韵》真韵字)。

脂质两部与先秦一致。

真部加入先秦文部“辰珍”等字(《切韵》真韵字)。贾谊《吊屈原赋》叶“螾”,司马相如《子虚赋》叶“鳞”,梁竦《悼骚赋》叶“仁真”,傅毅《北海王诔》叶“亲”,崔骃《东巡颂》叶“辚”,李尤《平乐观赋》叶“邻”,张衡《思玄赋》叶“仁民秦”,《东京赋》叶“陈辚神”,《七辩》叶“榛”,《鲍德诔》叶“邻频”,马融《广成颂》叶“渊佃年”,《东巡颂》叶“神”,皆可为证。这样一来,就造成“真振”同音,“因禋”同音,“辰臣”同音,“珍镇”同音19,与《切韵》相一致了。

月元两部与先秦一致。

缉盍谈三部与先秦一致。

侵部减去先秦侵部合口呼的字(《切韵》冬韵及东韵三等字),只有唇音合口三等“凡帆”等仍留在侵部内。

冬部虽从侵部分化出来,但在某些方言里,直到西汉,还没有分化出来。司马相如《子虚赋》叶“蔘宫穷”,《长门赋》叶“心音淫阴音襜訚吟南中宫崇穷20,扬雄《太玄·沈》叶“阴”,《太玄·进》叶“阴”,《太玄·玄莹》叶“深崇中”,可见当时四川方言侵冬两部尚未分立21

韵部音值的拟测

我对汉代音系拟测的总原则是:要把汉代音系看成是上古音系到中古音系的过渡,特别对韵部是如此。

之职蒸三部的音值没有变化。

支部是先秦歌部三等和先秦支部的合流。这个韵部应拟成[e]。

锡部的音值没有变化。

耕部是先秦阳部二、四等和先秦耕部的合流。原四等字并入三等,于是“京惊”同音,“黥擎”同音,和《切韵》相一致了。这时韵部仍应拟成[eŋ]。

歌部是先秦歌部一、二、四等和先秦鱼部二、四等的合流。原四等字并入三等。这个韵部应该拟成原鱼部的[ɑ]呢,还是拟成原歌部的[ɑi]呢?我认为应该是[ɑ],因为这是向中古歌韵的[ɑ]和麻韵的[a]过渡。汉代鱼部已演变为[ɔ],所以和歌部的[ɑ]并不冲突。

铎部的音值没有变化。

阳部减去二等字和四等字。音值没有变化。

鱼部减去二等字和四等字,加入先秦侯部三等字。音值拟成[ɔ],是向中古的[o]过渡。《切韵》鱼韵应该是个[o],见下文。

药部在先秦是[ok],汉代演变为[ɔk]。药部字大多数在《切韵》的药部。汉代药部三等字拟成[i̭ɔk],是向中古的[i̭ɑk]过渡。

宵部的音值没有变化,只是宵部收字多了。原幽部的一、二、四等字都与宵部合流,成为《切韵》萧宵肴豪四韵。

屋部在先秦是[ɔk],汉代演变为[ok]。屋部一等字,直到《切韵》时代仍是[ok];屋部三等字,在《切韵》里属烛韵,读[i̭uk]。汉代读[i̭ok],是由[i̭ɔk]向[i̭uk]过渡。参看下文第四章。

东部在先秦是[ɔŋ],汉代演变为[oŋ]。东部一等字,直到《切韵》时代仍是[oŋ];东部三等字,在《切韵》里属鍾韵,读[i̭uŋ]。汉代读[i̭oŋ],是由[i̭ɔŋ]向[i̭uŋ]过渡。参看下文第四章。

幽部在《切韵》属尤侯幽三韵,音值没有变化,只是收字少了。《切韵》侯韵字在先秦属侯部,汉代并入幽部。在汉代,侯韵为幽部一等,读[u],和“老好”等字没有矛盾,因为后者已经转入宵部去了。幽部三等读[i̭u],四等读[iu],与先秦同。

觉部音值没有变化。觉部一等字,在《切韵》属沃韵,读[uk];觉部二等字,在《切韵》属觉韵,汉代读[euk],《切韵》时代读[ɔk];觉部三等字,在《切韵》属屋韵三等,汉代读[i̭uk],《切韵》时代读[i̭ok]。

冬部音值没有变化。冬部一等字,在《切韵》属冬部,读[uŋ];冬部二等字,在《切韵》属江韵,汉代读[euŋ],《切韵》时代读[ɔŋ];冬部三等字,在《切韵》属东韵三等,汉代读[i̭uŋ],《切韵》时代读[i̭oŋ]。

微物文月元五部音值没有变化。

缉侵盍谈四部音值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