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回:明远楼上寻奇书,尊经阁内要小命
傅金陵开着鬼子的三轮摩托到夫子庙来,南京的夫子庙有孔庙、学宫、贡院三大建筑群,这里的建筑群分为照壁、泮池、牌坊、聚星亭、魁星楼、棂星门、大成殿、明德堂、尊经阁等。
鬼子先是对南京进行一次次的空袭,进城来也是杀人放火,这里就被弄得一片狼藉,傅金陵心想,不可能就这样在残砖烂瓦中找一本书,其实在他看来找不找都不所谓,因为那不是真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是他的手抄本,他想坐下歇会儿,准备等残荷残梦给他暗示了再行动。
不一会,果然从明远楼上传来一个喊声,是阿玉:“傅大哥,我在这里,你快来。”傅金陵就过去了,直接上了楼,去找到阿玉,阿玉先问了一句:“宛儿姐姐嘞?”傅金陵不提也罢,一提就生气:“她投靠武雄了。”阿玉可不信,说:“不可能嘞(的)!宛儿姐姐不是那样嘞(的)人。”
傅金陵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就问:“残荷还有残梦呢?书在哪里?”阿玉就如实说:“残荷姐姐说书就在这明远楼上嘞,让我在只点(这里)来给你做暗号,我们一起到夫子庙来嘞,后来就没看到她俩了嘞。”
傅金陵听了,嘟哝一句:“真是的,书又不是真的,何必这么麻烦。”阿玉解释起来:“那个璇子不相信我们,来这里是她出嘞注意。”傅金陵不说话了,开始找书。
他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尊经阁里面,残荷拿出书来,递给刚到的璇子,说:“母亲,书在这里,那个阿玉是个祸根,我想让她跟傅金陵死在一起。”
璇子很谨慎,说:“你别忘了,还有两个人也在打这本书的主意。”残梦补充说:“他们会来的,那个宛儿看来还真投靠了武雄,要跟武雄到日本去过清净日子。”
正说着,就看到武雄从俱乐部坐着过来的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残荷问璇子:“现在怎么办?”璇子胸有成竹,说:“你们放在明远楼的炸弹都放好了吗?我要确定能够让整个明远楼都化为灰烬。”
残荷说:“放好了,妈妈你放心吧。”这时残荷向外面招手,武雄看到了,残荷就指不远处的明远楼,武雄马上就明白了,带了宛儿往明远楼上去,也要找书。
璇子说话的语气里不无遗憾:“武雄君,你今天只能效忠大日本天皇了,谁叫你想要跟我争呢?”
尊经阁里,璇子蹲在一把皮椅上,闭目养神,残荷半蹲在她前面,给她捶着腿,残梦站在椅子旁边,见璇子闭了眼睛,就准备动手,残荷赶忙用眼神制止了她,意思是璇子非常警觉,现在还不能动手。
残荷就边捶着璇子的腿边说:“我让人把炸弹定时为二十分钟,妈妈你看合适吗?”璇子还是闭着眼睛,说了两个字:“合适。”其实她内心是很警觉的,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是故意麻痹残荷和残梦的,只要这俩人有什么动静,她立马就知道她们今天是什么目的,就可以判断出手上的书有问题。
残荷动作很轻,心里却很是着急,现在不能给傅金陵他们做暗示,也不能解决面前的璇子,其实她也有些忍不下心来,只有等,等这二十分钟,炸弹炸了,璇子就可以不再怀疑她和残梦了,但是傅金陵他们几个人又能够从明远楼脱险吗?
傅金陵觉得这明远楼有些不对劲,正要离开,却见武雄和宛儿也上来了,现在他还不能让武雄知道这是一个对付他们鬼子的阴谋,就在里面找起书来,吩咐阿玉也找,就是想告诉武雄,书就在这明远楼上。
武雄看到傅金陵和阿玉都团团转,显然是在找书,就过来了,说:“金陵君,我们一起找吧?找到书就像你说的,你把要改的地方改了,我把书带回日本去交给伊藤老师。”
傅金陵答应着,说赶快找吧,宛儿也跟着找起来,阿玉就过去跟宛儿一起找,说:“宛儿姐姐,你咋(怎么)跟这小鬼子一起?”宛儿很直接:“我要跟他去日本,我在南京过够了这种生活,就像生活在地狱里一样。”
阿玉没停下来,四处翻着,说:“可是我们是中国人啊!如果不是只(这)些小鬼子,我们不是好好的嘛?”
“那有什么办法?”宛儿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时阿玉凑近她的耳朵,跟宛儿说了一个秘密,说的是书根本不在这里。
宛儿更加泄气了,一屁股蹲地上,说:“那我们瞎忙活什么劲?”阿玉却拉起她来要她继续找,看了看武雄没注意,就低声跟宛儿说:“这是残荷姐姐她们嘞安排,是为了让鬼子觉得书是真嘞。”
“差多少分钟?”尊经阁里的璇子漫不经心地问,残荷就看看时间,说:“妈妈,差十分钟。”
“你紧张什么?”璇子这时听出了残荷的语气,本来残荷准备要动手了,没想到这璇子够警觉的,居然从残荷的语气里听出残荷紧张,站在边上的残梦更是吓了一跳,她从没有体验过这种波澜不惊里的波涛暗涌。
残荷不能放弃机会,只好继续让璇子把心放下来,就问:“妈妈,刚才你说,我和残梦姐姐的玉是一对,那我这上面为什么是一个‘荷’字,而残梦姐姐上面是一个‘梦’字?这两个字有什么讲究吗?”
璇子回忆着,其实她是边说话边注意残荷与残梦的动静:“你的这个‘荷’字是取自一句诗,叫什么来着?‘留得残荷听雨声’,你们的父亲都姓刘,他喜欢《红楼梦》,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留得残荷听雨声’这句诗是曹雪芹改过的,一开始叫‘留得枯荷听雨声’,残荷更有一种不完美的味道,残缺是一种美,就像独臂维纳斯一样。”
“那姐姐的这个‘梦’字呢?也有什么讲究吗?”残荷接着问,璇子见残荷与残梦都还没动静,也就继续说,对她来说,十分钟一到,炸弹一响,就是胜利,可以带自己的女儿回国去,不用再怀疑她们,而自己的心头大患金陵别动队也算是解决了。
“残梦的这个就更简单了,就来自《红楼梦》的‘梦’字了,残梦也是不完美,要知道曹雪芹写的《红楼梦》也是不完整的,她只写了前八十回就死了,对了,《红楼梦》有很多个名字呢?有叫《石头记》的,有叫《风月宝鉴》的,还有叫《金陵十二钗》的呢?”璇子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她对这本书叫些什么名字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残荷看一眼时间,只剩下还不到三分钟了,可是又不能急,就问:“妈妈你为什么一心要找这本书呢?”璇子说的是实话:“不是我喜欢,是你爸爸喜欢,伊藤老师是我的恩师,他这人从小就喜欢研究中国文化,我到中国来,就想着给他找这本他念念不忘的书,据说上面有共产党的情报,有中国共产党建党的重要人员名单,可惜我看不懂,我就只有把书带回去给伊藤,我也算是尽到我作为一个大和民族间谍的责任了,我是他在陆军士官学校培养的第一批间谍,他对我一直很照顾,当时我们都还年轻,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对我。”
残荷看到璇子有些动情起来,想不到这本书后面还有这样一段动人的故事,原来她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这个人可是自己的母亲啊!残荷心里开始有些柔软了,一看时间,分针已经指向了预定的位置,只差秒针还没对准了!
残荷发现自己下不去手,就朝边上的残梦使眼色,这时残荷吃了一惊,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残荷才反应过来,自己给她捶腿的手已经停下来了。
“妈妈。”残荷喊璇子一声,残荷眼睛里滚出两颗珍珠般晶莹透亮的泪,这泪彻底出卖了一切,璇子明白了过来,准备站起来。
还好残梦手脚快,已经将一根细绳子勒在璇子的脖子上了,还使劲往后拉,不拉不要紧,残梦一用力,皮椅子被拉翻了,这时只见璇子一手拽住了脖子上的绳子,只一扯,她就跳起来,不仅把身子站稳了,还说:“就凭你们?想跟我斗!”
话刚说完,璇子感觉到脑门一阵嗡嗡响,原来是残梦手心里的一块雨花石打在了璇子的耳门上,璇子立时就倒下去了。
倒吓了残荷一跳,又叫一声“妈妈”,残梦却对璇子没什么感情,就拉了残荷,还问了一句:“不动手,我们就暴露啦!”残荷勉强缓过神来,伸手在妈妈鼻子那里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希望那里还有一丝气息?
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的手被地上的璇子拽住了,还问了一句:“炸弹怎么不爆炸?”
残梦见状,突然将手中的绳子又套过去,没能套在璇子的脖子上,套到她的胸上,残荷看到璇子又把手伸到胸上还是想把绳子给扯开,这时候不动手都不行了,残荷去拉璇子那支要扯绳子的手,这一拉,虽然没拉住,但是璇子没扯下绳子来,因为残梦在后面很快收了绳子,立马又是一圈缠过来,这一圈就绑璇子的手,璇子就被绑得结结实实。可是尊经阁里是藏书的,没有可以绑的地方,残梦就丢过绳子的一头来给残荷,让残荷从一边拉,残荷想这样拉也没用啊,刚接住绳头,就见残梦将手里的绳子又往璇子脖子上绕了一圈,迅速往另一边拉。
残荷也使劲往自己这边拉,中间的璇子被绳勒住了脖颈,绳子一紧,就上气不接下气了,不一会儿就歪了头,好像断了气,残荷突然悲从心来,就丢了绳子,过去,璇子软瘫在残荷的怀里,残荷又喊一声“妈妈”,还没说话,被残梦给打断了:“我说妹妹你怎么回事?她没断气怎么办?刚才就差点让她跑了。”说着还有些不放心,过来伸手指到璇子鼻子孔边上,感觉已经没了气息,才放心。
残荷哭了起来,说:“她是我妈妈,她是我们的妈妈。”残梦说:“她也是我们的杀父仇人,这还不止,还杀了我们的哥哥,她是我们的敌人。”残荷只顾哭,还说:“我的爸爸在日本,不在中国。”
残梦知道残荷的感受,就不再说什么,拉残荷说:“走吧,等下鬼子来了。”残荷被拉起来,还看着地上的璇子,倒退着走。
“站住!”一个声音打断了残荷的哭声,残荷转身,看到一个很像中国姑娘的女子站在她们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对准了前面的残梦的额头。
残梦已经认出这人来了,就说:“大岛贞子,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还活着!”大岛贞子就说:“想不到吧?你们不在明远楼放炸弹,我帮你们放,我这个忙帮得还可以吧?”
残梦没想到半路冒出一个大岛贞子来打乱计划,就说:“你到底想要怎样?”大岛贞子不无得意地说:“送你们金陵别动队上路啊!你放心,明远楼的炸弹马上就会爆炸,保证里面的人都死无全尸。”
正说着,却是大岛贞子自己先死无全尸,残荷见到了侵略者可恨的一面,她把一颗雨花石捏到了手心里,“呼”一声,打在大岛贞子昂起来的额头上,大岛贞子没意料到一颗雨花石竟然会要了她的命,顿时倒地,一命呜呼。
“可以啊妹妹!”残梦喜不自胜,就夸了出来,然后拉着残荷到窗子边,就大声喊:“傅金陵,有炸弹,快跳!”
傅金陵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喊:“大家快跳,这里有炸弹。”阿玉去拉宛儿,往窗口跑,宛儿见武雄还在翻,没听到喊,就挣脱过去,阿玉被傅金陵拽了,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半空中,阿玉在上面,傅金陵在下面,阿玉在上面看到地上是一堆碎砖烂瓦,这样砸到地上不死也要摔个残废。
“啊!”阿玉叫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傅金陵在上面去了,而自己将第一个落在地上去,可是阿玉没落到地上,傅金陵也没有,傅金陵拉住了阿玉的一只手,而傅金陵的另一只手却抓住了一根歪在墙上的电杆上的电线。
阿玉离地面只有两米来高,傅金陵说:“阿玉,松开我的手,现在没事了。”阿玉还是害怕,但是手只轻轻一松,就落下来了,跟她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傅金陵,两个人都没事。
傅金陵朝楼上大声喊:“宛儿,上面有炸弹,快跳下来!”刚喊出来,就听到“轰隆”一声,炸弹炸了起来。
可是明远楼还好好的,傅金陵就往楼上冲,希望宛儿没事,到楼上一看,见宛儿死死地抱住武雄,两个人都已面目全非。
傅金陵想从地上抱起宛儿来,发现宛儿死死抱住武雄的大腿,去拉她的手时,才看到宛儿手里有一颗炸弹还没炸,显然不会炸了,炸的是另外一颗,傅金陵脑海里面才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来:
“傅金陵,你不知道,以前张自仁教我做过炸弹。”宛儿很得意。
“你一个女孩子,弄炸弹干什么?”傅金陵不明白。
宛儿就说:“炸鬼子啊,鬼子就欠炸!”
傅金陵回想着,还是使劲扯出宛儿抱住武雄的手,抱着她从明远楼上下来,大家围拢过来,喊“宛儿”,宛儿一句话都不说,就静静地躺在傅金陵的怀里,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在了傅金陵的怀里。
璇子终于命丧黄泉,武雄也在明远楼上被宛儿用自制的炸弹炸死了,可是金陵别动队都还不知道,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角色等着他们。
这厉害角色是谁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