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回:傅金陵入党抒怀,刘残梦独坐表意
上回说的是刘残梦把傅金陵还没写完的入党申请书给枪毙了,这怎么回事呢?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傅金陵要口才有口才要头脑有头脑,这样一个人写入党申请书还没写完,就被刘残梦给一票否决了,大家围拢过来,看看傅金陵写入党申请书怎么写的?
刘残梦拿起傅金陵写的那张纸,在空中晃了晃,有些生气,说:“大家看,这什么申请书?”刘残梦说着,并没把纸给大家看,就开始念起来了,傅金陵挠着头,也听刘残梦念,刘残梦特别强调:“题目叫《入党抒怀》”,接着往下念起来:
我,在河之洲
听雎鸠鸟声声叫唤
叫唤的是他们千百年来的孤寂
在水一方,在水一方的伊人啊
你能否懂得
不管是溯洄从之,还是溯游从之
我听到的,都不是涓涓细流
而是波涛汹涌
波涛汹涌吧,汨罗江
你滋润了的,是屈原歌唱的美人芳草
路漫漫又怎样
我听到,听到我内心的声音
是上下求索
是九死不悔
波涛汹涌吧,易水河
你呜咽出的,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山河破碎又怎样
国将不国又如何
我听到,听到壮士内心的呐喊
也是风萧萧兮
也是易水寒哪
波涛汹涌吧,黄浦江
你沸腾了的,是八百死士的胸膛
狼烟四起又怎样
粉身碎骨又如何
我听到的,是天下为公的担当
是开天辟地
是故国家乡
波涛汹涌吧,黄河
你浑浊出的,是一片清朗
河山,祖国,母亲
都破碎了又怎么样
他,你,我
都破碎了又如何
我听到的,是四万万同胞的呼喊
是重振山河
是爱我家园
是抗战到底哪
抗战到底
不读还好,读着读着刘残梦被感染了,她忘记了自己说这申请书是不行的,大家听她读完,都情不自禁鼓掌欢呼。
傅金陵就问一句:“你们,你们是为她鼓掌,还是为我鼓掌?”这时残荷说:“为你的豪情,为残梦姐姐的深情。”
傅金陵要残荷解释解释,残荷就说:“你没有那份豪情,写不出来,残梦姐姐要是没有那份深情,也读不出来。”
弄得残梦有些下不来台,语气稍微缓和一些,跟傅金陵说:“入党申请不能这样写,开头得有称呼,写‘尊敬的党组织’。然后回顾我们党的历史,再来表达自己对党的忠诚。”
傅金陵“去”了一声,说:“残梦,你要那样说,我还没入党就先成了一书呆子。”
刘残梦脸红了,有些生气:“什么书呆子?莫名其妙!这是组织纪律,你懂不懂?一开始你写个入党申请书,就想搞特殊,那以后怎么服从党组织?”
傅金陵顶了一句:“要说共产党的历史,你来看,一开始大家主张的是城市包围农村,因为苏联就是这样搞的,后来***没听那帮书呆子的,来了个农村包围城市,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结果他成功了吧?还有,长征之前,也是有一帮书呆子,硬是听外国佬的,要跟蒋介石来硬的,结果怎么样?失败了。要说中国共产党,他们最大的优点还就在不拘泥于那些一套一套的理论,能够结合中国的实际来解决问题,写申请书就开始中规中矩,我看这样下去也成不了大气候。”
刘残梦听着,觉得傅金陵简直不可理喻,不好再这样下去,就说:“你爱怎么写怎么写?”
傅金陵怪笑一声,说了一句:“谁叫我是你的擎天柱呢?”,残梦愣着,其他人莫名其妙,傅金陵只好伸手到阿玉头上一摸,发现情况不对,正好说:“坏了,阿玉发高烧。”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受重伤的人躺着。
傅金陵问:“残荷,你找的药呢?”残荷就如实说:“今天我去的时候,装成病人到医院,他们一见是女的,说药正紧缺,就死也不给我,我怕暴露,就回来了。”
“不能拿,只有偷。”傅金陵看看外面的天色,说:“晚上你带我去,一定要拿到药。”
残荷答应了,傅金陵让大家吃了饭赶快休息,吃饭的时候刘残梦一直在生气,傅金陵看了不对劲,吃了饭,傅金陵喊了她,说:“残梦,你过来。”
刘残梦以为傅金陵要道歉,大家也都觉得两个人顶撞了不好需要和解,就先各自去睡觉了。
残荷没去,傅金陵说:“残荷,你先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去拿药。”
残荷就去了,傅金陵见刘残梦还是生气,就先用其他话题岔开,避免又顶撞:“残梦,和你接头的人代号是不是叫湘江?”
残梦有些意外傅金陵居然知道,说:“是啊怎么了?”傅金陵说:“没怎么,我只是判断一下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原来组织很早就考虑到发展我们了,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申请书写了交出去,他们把这个当成了一个任务,说明他们一直都很关心我们。”
刘残梦说话还是有些不冷不热:“何以见得?”
傅金陵耐心跟残梦说:“你家那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里面,按接受任务的顺序,这一次我们是在《乐中悲》那首写给史湘云的补充判词里面找行动线索,我看到里面‘湘江’两个字是用红笔涂成了红色,我就想,红色跟共产党有关,‘湘江’应该是一个同志的代号。”
刘残梦说:“是这样的,湘江同志之前跟我见过,让我要重视发展你还有你身边的人,因为你们革命意志坚定,对了,湘江就是那时候在金陵图书馆,画大荒山图的那个同志,蒙面人。”残梦说着,回过头来了,继续说,“你在下关救了如玉,如玉要跟你结婚的时候,她说她嫁给你只嫁一天,结果……”
傅金陵说:“残梦,你太善良了,既然结婚怎么可能只结一天,你选择祝福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个结局了。”刘残梦啜泣起来,说:“我想到了,我怪我太轻易地相信你,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心软推辞不了,现在倒好!不仅仅是如玉,残荷是我妹妹,你知道吗?她说她以前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就认识你,她对你也是一见钟情,还问我,两姐妹一个跟你青梅竹马一个对你一见钟情,要怎么样才好?”
傅金陵像在解释什么,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残梦,救如玉是万不得已的,我不忍心看一个女孩子在水上喊救命没有人救她,她那么年轻……”
“关键是还很漂亮!”刘残梦不失时机给傅金陵补充一句,傅金陵没办法,继续接着:“救了如玉才知道如玉在南京无依无靠,她说要跟我结婚我怎么能够拒绝她,那不是太残忍了吗?我还想着你不答应,我还有理由拒绝她,想不到你一口就答应了她。残荷呢?说来是老天造化弄人,还记得我去日本读军校之前你爸爸怎么说的吗?他说我是想当汉奸,我听了特别寒心,但是我忘不了你,在日本见到残荷的时候,我就像见到另一个你你知道吗?”
残梦感叹说:“傅金陵,你有时候心太软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离我已经越来越远。还有宛儿,现在张自仁不在了,她也是无依无靠,她也喜欢你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办?你桃花运可真够旺的,你别忘了有句话叫红颜祸水。”
傅金陵听残梦说得顺顺溜溜地,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只好开一句玩笑说:“你是不是红颜你告诉我?”残梦瞪傅金陵:“我是共产党是土包子一个怎么可能是红颜?”
傅金陵说:“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红颜,你别忘了,共产党叫什么?叫赤色分子,赤就是红。”说着看残梦,她的脸再一次红起来,傅金陵好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让她整个人都属于自己。
傅金陵现在比以前更加明白,什么叫爱情,爱情就是一种冲动,就是要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属于你的那种冲动。因为你抱住她,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残梦又何尝不想,她想躺到傅金陵的怀里,一个女孩子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是什么感觉?是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可靠的,什么都可以不用怕,因为他会为你挡住一切风风雨雨。
但是,傅金陵不能,刘残梦也不能,因为什么?因为战争吗?他们都不知道。
刘残梦还是单独坐在一边沙发上,靠近入睡的阿玉,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抬头看着晕黄的灯光,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只要看着他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看着他跟他的家人幸福地生活,自己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傅金陵说:“爱情如果可以用数字来衡量,整个爱情是十分的话,那悲伤和遗憾占了八分。就像贾宝玉和林黛玉,只有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在别人看起来生活得很好,举案齐眉的时候,你心底那份遗憾,那份悲伤才会涌上心头,才会明白什么是美中不足,什么是意难平。这或许跟战争没有关系,因为除了战争,人一生还有很多我们左右不了的因果。”
刘残梦说:“傅金陵,只有跟你说话的时候,我才会觉得我跟我的灵魂是那么近。宛儿说得没错,你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那种光彩,甚至是那份落寞,都让人感到满足。你眼神里有光彩的时候,整个人都跟你神采奕奕,你眼神里是落寞的时候,整个人都像你一个,全世界都变得失意。”
傅金陵也动情了:“爱情就是跟她在一起,听他说话的声音,看她说话的表情,我觉得,残梦,这个世界因为有你在,哪怕这个梦不够完整,我也感觉得到梦的那种光彩,把整个世界给照亮了。”
傅金陵和刘残梦,此时都想紧紧拥抱,拥抱就好,傅金陵心头有自责,有冲动,有燃烧,就像江水翻滚,把江底最真实的那层泥土给卷了起来。
抱住刘残梦的时候,傅金陵说:“抱一下,不犯法吧?”刘残梦说:“犯法?犯法我也要,也许我们只能拥抱,但是你胸膛里的温暖,可以温暖我,可以让我去战胜世界上的一切黑暗。”
傅金陵觉得刘残梦现在说每一句话都好动听,要是在一起一辈子,也许可以成为最深情的诗人。
这时,沙发上的阿玉咳嗽了一下,傅金陵站起来,穿了一身日军指挥官的军服,喊刘残荷,说:“残荷,我们拿药去了。”
刘残荷果然也很劳累,迷迷糊糊地起来了,开始穿衣服,说:“傅金陵,指挥刀也带上,指挥官要有指挥官的样子。”
傅金陵拿了指挥刀,跟残荷一起往日军医院去。
到日军医院,残荷说了里面的情况,傅金陵让残荷等着,就开始往医院去,医院的医生还有病人看到傅金陵是个“指挥官”,看都不敢正眼看,赶忙侧身让开,还打招呼。
傅金陵就敲门进了药房,站得笔直,跟药房里的医生用日语说:“医生,我发高烧,恐怕是感冒了,还有跟好朋友比武的时候胸部受了伤,恐怕会引起伤寒。需要一些止疼和防治伤寒感冒的药。”医生抬头看傅金陵,很奇怪:“你是刚来的吗?以前没看到过你。”傅金陵说是的,医生信了,却说:“需要先去看病,看准了是什么病,开了病历才能来开药。”
傅金陵怕一来二去露出破绽,再说阿玉的伤可耽搁不起,就八嘎一声,医生也是个倔脾气,说:“骂我也没用,这是医院的规矩,不是谁随便那么一进就可以拿到药。”傅金陵在心里骂了一句“去你妈的规矩!”一掌将医生给打晕了,准备自己找药,可是一看这些药盒子药瓶子,全是日语,话说傅金陵说些常用的日语还能说,可是药盒药瓶上这些专业术语,自己还真看不懂,再说药可不能给拿错了。
只好把医生拖到他办公桌下面,拉他的椅子给挡了,正正自己的衣冠,就从药房里出来了,刚到门口有一伤兵要来开药,傅金陵用日语跟他说医生不在,就过去找残荷,跟残荷说自己把医生打晕了,不知道药名,让残荷去。
残荷没想傅金陵也有办不成事儿的时候,就说:“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傅金陵还没说,残荷凑上来,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一样,点了一下迅速飞开去。
傅金陵看不清楚残荷的表情,只看到一道白影子往医院门口去了,没一会儿就见她拿了药出来,把药递给傅金陵,趁机拉住傅金陵的手,说:“拉一下手不犯法吧?走吧。”傅金陵一听,才知道残荷听到了刚才自己和残梦的对话。
残荷的话刚说出来,就见一俩军车停在医院门口,车停了,从车上下来十来个中国姑娘,很显然是拉到这里还检查的,没想到傅金陵今天跟谷寿夫只是那么一说,他们就小心起来了,拉这些姑娘去慰安所之前,还要在医院来先进行检查。
残荷这时松开傅金陵的手,说:“你先把药拿回去,我去救她们。”傅金陵没喊住残荷,残荷已经悄悄跟到最后一个下车的姑娘后面,进医院去了。
傅金陵只好先拿了药回来,再作打算。
欲知残荷怎么救出被拉到医院检查很快就要被送往慰安所的中国姑娘,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