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艾晴来到张帅的出租房,张帅正在缠绕新的纱布,单手缠绕的纱布很难平整,还有些松动。
“我来帮你吧。”艾晴放下随身小包,从张帅手里接过纱布,重新替他包扎。
张帅的手背和手臂上被玻璃碎片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艾晴先用沾了药液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其他伤口还好,大臂前面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看到这么深的伤口,艾晴有些心疼,换了一只棉花棒,更加轻柔地擦拭,同时不由自主地嘟起嘴对着伤口处呼呼地吹气。
纱布缠好,艾晴看着自己裹得不算平整的纱布,不好意思地笑道:“想不到要把纱布缠好这么难,不然,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张帅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厚厚纱布包裹的手臂:“不用了。”
电话铃声响起,张帅看了看手机屏幕,虽然没有备注,他却知道这个号码的主人是郑心婷,他走出房间才接起电话:“喂。”
“张帅。”
“嗯。”
“你明天可以过来一趟吗?”
“什么事?”
“要做笔录,保险公司要办理赔,可是,我一个人……”
张帅没有说话,他本不想再与这个女人有所交集,但是,毕竟考虑到她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又是一个人在S市,本着人道主义,也应该帮她:“好。”
艾晴没有看清楚手机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可单凭张帅避开自己接电话这一点,不,单凭女人的直觉,她开始猜测那人是不是心婷姐。
她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像妒妇似地发疑心病,况且,自己算是张帅的什么人,哪里有当“妒妇”的资格。
……
张帅陪着郑心婷做完笔录,又来到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员工:“郑女士,这份文件请您确认后签字。”
郑心婷回头看向张帅。
张帅:“给我吧。”
张帅接过文件,仔细查看,发现一处不明确的内容,与工作人员讨论以后,才向郑心婷示意可以签字。
待工作人员走后,两人沉默了片刻,郑心婷才开口:“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问题。”
“不客气,我先走了。”张帅朝保险公司大门走去。
“等等。”
张帅回头。
郑心婷:“我请你吃顿饭吧。”
张帅:“不必了。”
郑心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
收到郑心婷的短信后,李智拨通了艾晴的电话:“小艾,今晚想吃土家菜吗?”
……
一家民族风情十足的餐厅里,郑心婷选了临窗的座位,两个人相顾无言。
餐厅外,艾晴发现目标餐厅:“找到了,小智哥哥,就是这家。”正抬手指给李智看,余光就看到临窗坐在餐厅里的张帅和郑心婷。
艾晴走进餐厅,选了一处靠着墙柱的位置坐下,因为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张帅和郑心婷的位置,同时可以挡住自己。
李智点好菜就与艾晴并排坐下。
“吃完了就走吧。”张帅正要起身,郑心婷开了口:“张帅,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张帅平静道:“我曾经恨过你。”
“我……”
“都过去了。”
“阿帅,如果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张帅瞬间瞪大了双眼。
同样瞪大了双眼的还有墙柱后座位上的艾晴。
张帅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郑心婷从背后抱住张帅:“我真的知道错了,经过这次的车祸,我才发现,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阿帅,你也是在乎我的,对不对,否则你为什么会在医院守了我一整夜。”
艾晴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偶像剧里才会上演的bulingbuling闪闪发光的桥段也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在自己眼前。
今天,她还大发阿Q精神,想着或许他们两个曾经是情侣,虽然张帅对郑心婷旧情难忘,但郑心婷早就不喜欢他了,所以才时常在自己面前针对张帅,又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地毫无关系。
可是,现在呢?
难道郑心婷因为张帅奋不顾身英雄救美受到感动,重新对他动心了?
张帅缓缓抬起双手,覆盖在郑心婷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艾晴忍不住站了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来,他们两个是真的要旧情复燃了。
一只男人的大手挡住了艾晴的双眼。
艾晴知道是李智不想让自己看了伤心,也就任由他把自己拉出了餐厅。
……
餐厅里,张帅已经掰开了郑心婷的双手。
郑心婷花容失色:“阿帅。”
张帅:“我会守在医院只是觉得不能放任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单独躺在医院里,即使我救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不、不可能。”郑心婷摇头:“你怕我着凉,和从前一样用外套绑在我身上,帮我买的早点也是我最喜欢的,你怎么能说你对我和对陌生人一样呢。”
“你想太多了。”张帅径直朝餐厅大门走去。
郑心婷观察了一下窗外,此时艾晴、李智还没有走远,如果让艾晴看到张帅,后果不堪设想。只得急忙拦住张帅:“为什么?那天你明明很担心我的,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对我?”
张帅往右前方走,郑心婷就往右前方拦,张帅往左前方走,郑心婷就往左前方拦。
张帅:“让开。”
郑心婷:“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张帅只静静地注视着郑心婷。
几十秒过去,郑心婷开始眼神闪烁。
张帅从她身旁离开。
……
回到家中,艾晴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李智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全然没有注意,只猜想大概是些安慰自己的话。
“小智哥哥,我想回屋睡觉了。”
蜷缩进被窝里,艾晴开始捶打枕头。
自己的又一段爱情,还没有开始,又已经结束了吗?
艾晴盘算着是不是要去他们两个面前质问为什么瞒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在他们面前撒泼打滚耍赖外加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不是要向郑心婷公开宣战,要求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开什么玩笑,比美貌、比身材、比智商,自己哪一样比得过她?
饭量吗?
梦境中,张帅穿着裁判的制服站在正中,艾晴和郑心婷一左一右,拼命吃着桌子上的汉堡包,虽然战况激烈,但幸好艾晴平时喜欢多吃,最终,艾晴第一个吃完了汉堡包,抱住张帅欢快地又蹦又跳。
突然,一阵疼痛感袭来,艾晴从梦中醒来,原来是自己从床上摔到了地上,原来,这一切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不切实际的美梦。
……
郑心婷敲了敲李智办公室门:“李总。”
得到李智的示意后,郑心婷进入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李智面带薄怒地从老板椅上起身:“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这个计划绝对万无一失吗?”
郑心婷低下了头。
李智:“如果不是我及时挡住小艾的眼睛,你打算怎么收场?”
郑心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李智:“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郑心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完成任务。”
李智:“现在小艾以为你们两个已经复合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尽快让小艾断了对张帅的念想。”
郑心婷:“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
从夜店下班回家,张帅发现家门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小心翼翼走进去,只见郑心婷正在房间里拿着抹布擦拭桌子。
张帅:“你怎么进来的?”
郑心婷笑容温婉:“你回来了。”
张帅再次提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郑心婷指了指门上的通气窗:“你一直习惯把备用钥匙放那里。”
张帅:“你不用做这些事情的,回去吧。”
郑心婷表情失望:“阿帅,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们真的不可以重新开始吗?”
“郑心婷,几年前你就清楚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怎么现在反倒糊涂起来了?”张帅把通气窗上的钥匙收进钱包。
郑心婷:“阿帅,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有能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了。”
张帅抬头。
郑心婷:“我这几年挣了一些钱,负担我们两个今后的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张帅:“原来做大老板的秘书这么能挣钱啊,恭喜你。”
郑心婷:“所以,你不用担心……”
张帅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我已经帮你叫好车了,回去吧。”
郑心婷握住张帅的手臂:“为什么?在我出事的时候你分明是很担心我在意我的,现在我好好地站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重新接受我?”
张帅心里一抽,她发生危险时他焦急无比,他的确是担心她的,但是,他真的可以忘记当年的抛弃吗?
不,那份疼痛如影随形,以至于他不再信任任何人,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尤其是郑心婷的爱情。
张帅拉开郑心婷的手:“担心你的人不只我一个,还有小艾。”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概率微乎其微的想法窜入郑心婷的脑中:“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小艾?你故意接近她,和她交往不是为了报复我吗?”
张帅没有回应。
郑心婷:“她就是个活在童话故事里没吃过苦的‘小公主’,而且你知不知道她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脾气的人,你就不怕李智……”
张帅:“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郑心婷:“那为什么?”
张帅拽着郑心婷走出巷子,把她推上车。
郑心婷仍不死心地从车窗口探出身子抓住张帅的衣袖:“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死心的。”
张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嘴唇凑到郑心婷耳边低语了几句,郑心婷听后缓缓松开了抓在张帅衣袖上的双手,眼巴巴看着张帅转身走进巷子,没入黑暗。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年轻女子的状态,不知道那男人究竟说了什么,这个女子在车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会是被男人甩了以后精神失常了吧。
出租车司机小心翼翼劝道:“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
郑心婷的耳边回响着张帅的声音:“在你抛弃我的那一刻,你已经带走了我全部的爱,破镜,如何重圆?”
……
回到出租房内,郑心婷洗了一个澡,像是要把这几年来的纷杂一并洗去。想要凭借着当年的情份在短时间内重新得到张帅的心是不可能了,李智那里要怎么交代,收了他的支票却没有把事情办好,他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等等,李智所要的结果是拆散艾晴和张帅,既然张帅这里行不通,不如……
郑心婷逛了许多家商店,特意买了和张帅同款的钥匙链放于玄关鞋柜上,又把张帅的外套挂上客厅角落的衣架上,随后给艾晴发了微信,邀请艾晴去家里吃晚餐。
……
收到微信的艾晴没敢立刻回复。
所以说,他们现在是决定要正式和自己摊牌了吗?
纠结再三,她最终决定去见郑心婷,就算明知道结果,她也想问清楚他们两个的事情,死也得死个明明白白不是。
艾晴来到郑心婷家,刚进门就看到张帅的钥匙链,客厅一角衣架上挂着张帅的外套,张帅来过吗?为什么他的钥匙链和外套还会留在这里?
郑心婷热情地拉艾晴到餐桌前坐下,她准备了一桌子艾晴平时喜欢的菜,艾晴却没有一点儿胃口。
郑心婷:“小艾,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你们……”艾晴很想质问她和张帅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假装互不相识,还表现得互相看不顺眼,为什么要把自己蒙在鼓里?“你们早就认识了,是不是?”
郑心婷立刻坐到艾晴身边,拉着艾晴的手:“小艾,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和阿帅分手很多年了,他突然出现在你身边,我原本以为大家不会再见面,不想和他有太多瓜葛,所以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后来,你们两个越走越近,我就更加开不了口了。”
这天晚上,郑心婷讲述了一个关于初恋的故事,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因为突发的家庭变故而无奈分离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