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叛国傀儡

当回乡的马车越来越接近芮国国都时，芮伯万看到逐渐熟悉的人事物，芮国还是如同他离开芮国前后一般繁荣昌盛，像是什么波澜都没有发生过，但他是晓得的，芮国同秦国有过一场生死大战，与周天子、联军有局势上的对峙，但好不容易保住了，去国了这些年，当下此刻姬万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回来，很想回到芮国待下来，不要再被带到其他诸侯国作为质子了，他的茫然消失，他有了愿望，暗许自己一定不再做胡涂事，一定要永远留在芮国。

睽违八年后，芮伯万回到芮国的宫殿里。

芮国，议事大殿。

芮伯万见到了这个取代他的年轻芮国国君姬重，果真容貌尊贵，气宇超群，说不上来，好像还有点父君芮桓公的样子，反观自己，已经三十好几，几近中年，虽然也是浓眉大眼，相貌出众，但是这八年的质子生活，给他穿上了一件看不见的暮色大衣，散发一种灰暗的沉重感。

芮伯万见到了赐与他八年质子命运的女人，大夫人，摄政国母芮姜，她明显的变了，摄政国母芮姜穿上了一件看不见的时间大衣，散发一种睿智的成熟感，难怪她能下这么多重大决策，或者是下这么多重大决策让她睿智成熟，相辅相成，反观自己，暮色大衣下，还散发出一种浑沌的迟钝感，但是摄政国母芮姜看上去还是年轻，至少比实际年龄少十岁。

三人相互端倪了一番，才有人开口说话。

「参见国君，大夫人。」芮伯万说道。

「平身，芮伯万一路辛苦了。」姬重说道。

「不辛苦。」

「安排的寝殿可还习惯?」芮姜问道，芮伯万的宫殿就是以前他母亲曹贞的宫殿。

「挺好的，让我想起了母亲，挺好。」芮伯万回道。

「之后芮伯万就安心的住在宫殿里，无需再担心。」芮姜说道。

「好，若没事了，我便先退下。」芮伯万说道。

「好，旅途劳累，芮伯万先退下休息吧，以后再聊，有的是机会。」姬重说道。

「那我便先退下休息，谢国君，谢摄政国母。」

尴尬的三人第一次一起会面，姬万心想不如快快结束，但姬万后方传来快步赶上来的脚步声。

「万儿，稍等一会儿。」

姬万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从叫他的名字，还有快走过来的步伐，以及说话的声音，他知道是大夫人，姬万心里轻声提醒自己，要像刚刚在议事大殿中的克制压抑，不要犯胡涂，才能永远留在芮国，提醒完自己，姬万才缓缓转身。

「摄政国母有何吩咐?」姬万平和问道。

「万儿，当初八年前送你去魏国前，我曾经同你承诺过一些话，承诺本身多说无益，行动时间自会证明，八年过去，万儿也亲眼所见，当初的对你说的话一半已经可信兑现，今后就会向万儿兑现后面的承诺，待新君地位稳固，国政上了轨道，新君不会感到万儿的威胁后，万儿还是有机会重回芮国，在芮国赡养终生的，所以万儿就安心回来，不再多想，当是能永远留在芮国。」芮姜说道。

「我知道了。」姬万清淡地回道。

「另外，万儿在秦当质子时之所以没有闻问，其实是为了万儿安全，不使万儿成为各诸侯国争抢的目标，反而有性命之忧。」芮姜说明道。

「我明白，我先去休息了。」姬万平静的说道。

这是他姬万没有发生甚么事，所以能说的潇洒之词，但他还是竭力克制自己的心绪，不要胡涂，他要永远留在芮国。

姬万已回到芮国半年多了，一切如昔，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变化，彷佛姬万一直都在，或者说彷佛姬万现在根本不在，就是这般的平静无波，反倒是秦国，秦宪公离世后权力争夺的风起云涌，高潮迭起，精采程度远远超过芮国当年，极为讽刺，但事情总会有底定的时侯，会有平息下来的一天，事情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都会相互牵动，那边平息了，这边就会起风，而芮国宫殿的墙绝不是不透风的墙。

是日，姬万惬意独自一人在花园的河边漫步，一个小臣靠了过来。

「芮伯万。」小臣作揖打了招呼道。

姬万不经意地挥挥手，示意小臣平身，自己自顾自地往前继续走着，没有搭理的意思，但没想到，小臣自己跟了上来。

「芮伯万，小臣李禾，愿为芮伯万与秦效力。」李禾直接暴露身分说道。

姬万惊吓地看着他问道，「是国君派你来的吧?」

「是的，是国君派小臣来的。」

姬万慌张莫名地问道，「国君不相信我，怀疑我?试探我?我对芮国绝无二心。」

「芮伯万莫慌，是秦国国君派我来的。」李禾说道。

姬万听了舒了一口气说道，「吓了我一跳，你有什么事?」

「芮伯万若想复位，小臣可以协助芮伯万，负责打点朝堂势力，推动芮伯万复位，而秦国也会同步声援芮伯万，并取得周天子的支持。」李禾说道。

「大胆小臣，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否则我让人来捉你了。」芮伯万惊吓地喝斥李禾说道。

「芮伯万莫慌，好好考虑一下，小臣会来找您的。」李禾说道。

之后，李禾隔三差五寻了适当机会都会来找姬万，姬万从原本的极不待见，后来慢慢习惯了，而且姬万对于自己在芮国宫殿的生活，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之后单独惬意，之后孤单无聊，发展到最近的苦闷无趣。

「芮伯万，您看，您在芮国的境遇与生活，活脱脱就像在魏国、在秦国当质子一般，苦闷无趣。」李禾说道。

「是有点像。」

「您不想做些事吗?以您的身分与权势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何况您正逢壮年。」李禾怂恿说道。

「你别害我。」

「小臣怎么会害您呢，朝堂上已经有些朝臣表态，想要扶持芮伯万正名复位，就等您一声令下，秦国国君、周天子也在等着给您正名复位呢。」。

「是吗?」姬万不相信。

「那哪能有假，小臣把朝臣的联名信，以及秦国的密函给您带来?」李禾试探问道。

姬万刚想张口拒绝，突然好奇，真的还有人在乎自己，在乎芮伯万吗?有谁还会冒着风险，为自己正名复位?姬万转念一想，就看看也无伤大雅，假若真的如此，那么他还有机会吗?

「那你就先拿来给我看看。」姬万说道

「是。」李禾立马应道。

没过几天，事情就爆发了，李禾大意持着明确罪证被发现，很快供出姬万，并向国君姬重、摄政国母芮姜招供，芮伯万正在策划正名复位。

姬万真是惊呆了，他一直向国君姬重、摄政国母芮姜解释，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心思想法，姬万怕姬重、芮姜不相信他，甚至说出他的心里话，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奇，想看看有哪些朝臣要支持他，秦国国君，甚至周天子真的要支持他?

姬重书房。

「摄政国母怎么看?」姬重平静问道。

「我认为这是秦国在刺激国君出手，秦国见芮伯万已回芮国半年多快一年，秦国等得不耐，芮伯万自己一直都没有动静，就算秦国想要主动扶持他，他也不愿意，秦国可不能将人掳了去，又白白送回来，得要有一些作用价值，所以干脆设了这一局，让芮伯万因为此事冒犯国君，国君在盛怒下对芮伯万做了任何动作，秦国都会将之放大，秦国就可以出兵，再次攻打芮国，国君千万冷静应对。」芮姜分析说道。

「摄政国母所言有理，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打算处理李禾和那几个涉事小臣后，还给芮伯万一个清白。」姬重明理说道。

「国君英明，芮国有国君如此，实在是芮国之福，人民之福，也是芮伯万之福，我也甚感欣慰。」芮姜也佩服姬重的明理又心胸开阔。

「但是必须想一个一劳永逸的良策，否则这样的事件只会层出不穷，而芮伯万也会不断牵扯进来，被当作众人随意摆布拨弄的棋子，痛苦一生。」姬重宅心仁厚地说道。

一般的国君若处理这样的情况，应该都是一劳永逸地杀之而后快，尤其在现在这个诸侯国乱斗的混乱时代，芮姜听着看着姬重，芮姜感觉她好像看到了姬昊，一个慈爱英明的君主，嘴角不觉地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