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想活下去

玉荐冰感觉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瞬间便觉得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被抽走了一样。

可是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呢，她倔强地不敢承认，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地说道：“怎么可能，我身体好的很啊！你们该不会是怕我跟你们收钱，故意吓唬我的吧！哎呦，别那么小气嘛！”

宋振濯苦笑着对她说：“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

你十五岁之前，它还没有觉醒，因此你不会感觉到什么，可是十五岁之后就不同了。

它会马上觉醒，并且会发疯一样地成长，在你的经脉之中乱窜。

如果不加以控制，它就会损毁你的五脏六腑。

这个期间，但凡身体孱弱，亦或者心志不坚之人，都是没法承受它的力量的。

混沌之力不仅仅会损毁人的身体，还会损毁人的心魂。

心有邪念之人，很容易被它利用，变成妖物。”

这真的令玉荐冰很惊讶了，听得她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喃喃地道：“说书先生可没讲过这些……”

死已经很可怕了，她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妖怪那就更觉得可怕了，一瞬间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玉荐冰不敢置信地追问他说：“人也会变成妖怪吗？”

宋振濯说：“这世间的妖物，都是由凡人的怨戾之气而来，因此妖可以变成人，一个人心里的怨气戾气重到一定程度，自然也会成为妖魔。”

玉荐冰突发奇想：“鱼变化的叫鱼妖，狐狸变化的是狐妖，那人变得就是……人妖？”

“额——我们一般都称之为妖人。”宋振濯耐心地解释。

“哦！”玉荐冰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原来是妖人啊！”

宋振濯继续解释说：“这世上有很多拥有混沌之力的人，但是你的这种最为危险，因为它的分量太多了。

我们遇见过很多人，一代乃至六代全都见过，他们当中有人顺利活了下来，成为了重云门的弟子，也有人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承受不了混沌之力，最终死亡或者化为妖物。

而你，今晚外面这些妖物突然造访，都是被你吸引来的，这样的状况实在是罕见。

其余的一至六代的混沌之力，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我觉得你的情况肯定很不容乐观。

你身上的这些伤口，我也并非是危言耸听，虽然只是破一个皮，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它所带来的后果真的无法想象。

因为混沌之力会搞垮你的身体，以往的一场小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许都是要命的灾难。”

玉荐冰当时就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住了，仿佛是跌进了冰窖，宋振濯说的很认真，玉荐冰想怀疑他也怀疑不起来。

死，那是她最害怕的事。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襟，一股焦虑瞬间包围了她，将她带回了父亲死的那个恐怖的夜晚。

母亲去世的时候，玉荐冰虽然还小，但是那种恐怖的感觉她却一直记到现在。

父亲走的时候的那种痛，她还记的请清楚楚的。

过早地见过人间生死并没有让她更通透，反而让她更加畏惧死亡。

在玉荐冰的印象中，父亲死的十分的惊悚，他胸口的伤口里，血泉水一样喷出，他身边的泥土都被浸透了。

她从没见过那么多血，但是她想，那应该非常的疼。

尽管父亲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强颜欢笑地对她说，叫她不要怕，可是当时的她，骤然见到这种场景的时候，吓得都不敢靠近他。

她害怕他的血沾到她身上会洗不下来，也害怕看见父亲难受时痛苦的神情，然而让她最害怕面对的，是父亲在那种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哄她说：“冰冰是不是觉得爹爹不帅了，所以不想看爹爹了？”

她连父亲的声音都害怕，吓得捂住了耳朵瑟缩在一旁，仿佛只要不看不听，这一切就能变成一个噩梦，醒了就没事了。

当时玉韫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冰冰，爹爹冷，你来握一握爹爹的手好不好？”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好好看看女儿。

“不不！”玉荐冰看着父亲向她伸过来的手更加害怕了，吓得大声尖叫，仿佛是看见了鬼似的，吓得连连后缩。

玉韫山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说：“定是爹爹这样不帅了……算了，冰冰，别害怕，每个人都会死的，但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

冰冰，别哭了，答应爹爹，要笑，要多笑。爹爹会在天上看着你，会经常检查你的哦。”

玉荐冰终究是没敢在父亲咽气的时候去拉一拉他的手。

那天她哭了很久，哭到父亲再也不动了，也哭到自己浑身无力，几欲晕去。

后来，她最后悔的，就是那时候太过胆小，竟然没能在父亲死前，再去拉一拉他的手，等她终于从近乎疯狂的状态里醒悟过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自此之后，玉荐冰便由害怕失去至亲之人，延展到害怕死。

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可能也要死去，她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未来？梦想？全都没了。

一个人突然知道了自己的死期，那么多活一天或者少活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没有差别的。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似的，当场身子晃了两晃，立刻就要晕过去了。

宋振濯发觉出她的身体在摇晃，坐不稳当，赶忙扶住她说道：“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

玉荐冰闭上了眼睛，皱眉道：“宋大哥问这话好生奇怪，我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宋振濯忙解释道：“真的很抱歉，不过这是我们重云门的规矩。

身为混沌之力的宿主，每一个人都要知晓自己身上这股力量的重要性，不可隐瞒的。

因为只有先知道死亡的恐怖，才能更加有求生的欲望，这比我们干巴巴地苦口婆心地劝说和鼓励，要有用的多。

只有让人真正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人才会真的明白何为生死。”

玉荐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定了定神，苦笑着颤声说道：“是吗？那你得逞了，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活下去？你们有办法吗，我想活。”

玉荐冰紧紧地攥住了宋振濯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