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姑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陪着笑说道:“大人日理万机,息姑的些许琐碎小事不足道也!”
说着息姑缓缓接过简筒,看也没看直接揣入袖袋之中。
息姑回到自己的房间,公孙达和车右连忙迎上来。公孙达急切的问道:“公子您可回来了,祭大人叫您前去所为何事啊?”
息姑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快速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然后朝车右使了个眼色。车右立刻心领神会,到门外放风去了。
息姑听屋外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把那简筒掏了出来。二人见简筒上封泥还在,封泥上公子翚的印痕也完好无损。息姑先前对祭足隐瞒简筒一事的的怨恨顿时消解一空。
此时,公孙达早已把灯挪到了近前。息姑干净利索的去掉封泥,打开简筒,从里面取出一小片竹简。息姑看罢眉头一皱,轻轻的咳了一声,沮丧的神情显露无疑。
但息姑片刻便恢复如常,轻轻的说道:“叔父说事情不太顺利,但他一直在想办法。”
闻听此言公孙达反而比息姑还要失望,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息姑反而安慰道:“叔父一向主意都多,眼下虽不顺利,我想他定会有办法的,我们无非就多呆个三五日而已。”
他一边说还一边故作轻松的把竹简点燃,扔到了火盆之中。
“外面天凉,你们早点歇息去吧,明日我还想去拜访尹大人呢!”说罢摆了摆手,便进到寝室去了。
晴朗的冬夜,月光分外的皎洁。天空中都能看清有丝丝的白云像水一样流动着。月光透过窗纱照在息姑的床上,却给辗转难眠的息姑增加了几分寒意。
息姑本来已经适应了这些天来平静的生活,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既失望又抱有一丝期待。他一会儿想着如何通过尹大人联系上公子翚。一会儿又怀疑并担心这个尹大人到底是不是郑国派来故意亲近自己的卧底。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否吃得、睡得,是否也在挂念着自己。一会又想到自己这个庶长子的尴尬身份是多么的让人无奈。
迷迷糊糊间天色渐亮,外面的公鸡们开始扯着嗓子赛着个儿的打起鸣儿来。
公孙达和车右早早的过来伺候息姑的洗漱和早餐。息姑昨天睡的着实不踏实,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公孙达心疼的劝说,要息姑先睡个回笼觉,晚些时候再去馆舍拜访尹大人。
息姑哪里听得进去,囫囵吃了点东西便拉着公孙达直奔馆舍而去。
来到馆舍门口,公孙达向门吏说明来意。可门吏却告知他们,国君一早便召见了尹大人。尹大人此时应在宫中还没回来。
息姑心中暗自赞叹:“这个郑君还真是勤政啊!以后郑国必然更加强大!后悔当初为何偏偏来招惹郑国呢?”
息姑正在叹息间,忽然车右远远的跑来。这车右身材高大,壮如牛犊,是鲁国有名的大力士。此刻奔跑起来真的像一座小山一样,踩的地面咚咚直响。
虽是冬日,但车右额头早已挂满汗珠。待他跑到近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拱手说道:“公子!郑君…请…请公子,进…进宫朝见…。”
息姑本以为郑君要到午后才会召见自己,没想到会这么早。
他叮嘱门吏务必将自己前来拜访之事转告尹大人,然后又急忙回祭府换了套合适的衣服,这才匆匆进了宫。
来到大殿门口,便有赤骁卫拦住去路。这赤骁卫是郑武公时期,由郑武公和公子吕一手组建起来的特战部队。赤骁卫虽然人数只有几十人,但全部选拔的是国人里身体素质最好,御术、射术顶尖的青年才俊。再加上平时极为严苛的心理和军事素质训练,可以说赤骁卫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功夫高手,而且他们有着随时为国君赴死的意念和决心。另外赤骁卫不受任何人节制,包括公子吕,他们只听命于国君一人。
息姑说明身份后,便有寺人前去通秉。又过了好一会儿,大殿之内开始传出低沉的嗡嗡的声音,随后便见一众大臣们鱼贯而出。息姑在众人中很快发现了尹吉,他正准备上前去与尹吉说上两句话。可正在这时,前去通秉的寺人刚好迎了上来,请他觐见郑君。
息姑进到大殿,见庄公正襟危坐于高台之上,两边公子吕和祭足等几位重臣则被留了下来。
息姑参拜过后,便被赐座于祭足旁边。
庄公见息姑有些局促不安,便问候了一些日常生活之类的琐事。待到息姑慢慢松弛下来,庄公开始介入主题。只见他仍久像谈论家常一样,淡淡的问道:“公子与公子翚是何关系啊?”
息姑听到庄公谈到公子翚,心头微微一震,忙答道:“羽父(公子翚字羽父)乃是息姑的叔父。”
“哦!难怪他如此用心啊!公子翚近日前来拜见,进献给寡人珠宝玉器无数。但他有个小小的请求,公子如此聪慧过人,自然知道是何请求了。”
息姑微微点了点头,但并没讲话。
“不过你们鲁人可是误会寡人了,寡人邀请公子来新郑盘桓,只是想请公子为寡人讲讲鲁国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公子要觉得无趣,寡人封你个上卿,帮寡人处理些政务如何啊?”奇怪的是如此戏谑的言辞,在庄公口中说出,倒显得有八九分的真诚。
“在下才不堪用啊!但只要郑君不嫌弃,在下自然是唯命是从!”息姑虽然心里在暗暗咒骂,但嘴上还不得不说着逢迎的话。
“既然如此,寡人决意拜公子为上大夫。”庄公非常认真的说道。
“不可,不可!郑君万万不可!”息姑万万没有想到郑庄公会如此行事,一时间不知作何应对,只是连连拒绝。
“有何不可?难道是公子嫌官职太低了?”一旁的祭足也笑呵呵的附和道。
“祭大人休要打趣在下了,息姑身为鲁国公子,若要去他国任职,要么是被罢黜,要么需要得到君父的同意方可。”息姑涨红了脸,好在自己没有完全慌乱,急中生智,说出一个不错的借口。
“这有何难,寡人即刻给鲁君修书一封,鲁君应该不会拒绝寡人的美意吧?”庄公仍然是一脸的认真。
“郑君有事,但请吩咐,息姑必当倾力而为,至于这官职一事嘛,终不是一个名分而已!”息姑急的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名分,有些事情怕是不好办吧?”祭足继续戏谑道。
“这!!这!万万不可!在下无意与诸位大人争抢官职,还望诸位大人不要再戏弄息姑了!”息姑急的有些语无伦次。
“好了,好了!既然公子执意不肯,寡人也不再为难公子了。但如若公子觉得新郑烦闷,寡人倒是有个去处推荐给公子。公子正好也可助寡人一臂之力。”庄公露出一副真的有事相求的样子。
“在下对郑国山川城邑知之甚少,不知郑君所说的好去处,位于何处?”
“哈哈!公子对这个地方定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对案而坐的子都一直没说话,此时再也憋不住,大笑着回答。